荊無言沒有動,只凝神聽著,不管來人是沖著誰,現在這兒只有他和藍宵露,他是不能指望藍宵露自保的,那麼他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證藍宵露的安全。

只要她沒事,他便放心,哪怕放跑一兩個毛賊,惹來無窮的禍患,他也不在乎。

那聲音窸窸窣窣,竟是直往荊無言和藍宵露的屋子而來。

接著,天井處也有雜亂的腳步聲,很顯然,屋頂那人的功夫要比天井中人高出一大截,但天井中人多,足有十來個。

荊無言心中一動,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藍宵露在幹什麼呢?荊無言側耳聽了聽隔壁房間的動靜,但是,房間裡並沒有動靜。

他留意著屋頂那人的動作,那人已經慢慢潛近,正停在天字號兩間房的頂端,似乎在籌謀著先動哪間房,然後,他就聽見輕微的聲響,他房間頂上的瓦片被揭了一條小縫,那條縫隙中伸出了一根細細的管子,接著,有一縷淡淡的煙氣順著那管子湧進室中。

荊無言知道,這是一些江湖宵小慣用的手段,那煙霧,應該是雞鳴五鼓斷魂香之類的東西,為是的讓吸入的人失去知覺,然後能讓他們為所欲為。

他既然吹了這些煙霧進自己房間裡,想必也會吹進藍宵露的房間,如果只是迷藥,他倒不擔心,但他卻怕那不僅僅是迷藥,因此,當那人吹完之後收加管子,自以為得手的時候,荊無言屏住呼吸,拿過桌上的茶杯,稍稍用力,那菜杯頓時在他的指力下碎成了三塊。

屋頂窸窸窣窣的聲音正要離開往藍宵露房間方面移動,他手中的茶杯碎片已經出手,連著三塊,先後彈出,第一塊,擊穿了瓦面,第二塊,直接打在那人身上,第三塊,更是封住了那人的穴道。

時間把握得剛剛好,那人吹完了藥粉,正是心情放鬆的時候,萬料不到變起突然。

何況,荊無言的手法迅捷而毫無先兆,出手如電。

那人雖然身手不錯,卻絕沒有料到他已經吹出藥粉的情況下,竟然還被對方發現並反擊,他即使想躲,也根本躲不開。

被瓷片擊中已經是一陣劇痛,好在冬天的夜裡,他穿得並不少,這種疼痛還能忍受,但是,接踵而至的另一塊瓷片封住穴道後,他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而他這時,正在屋頂上,失去控制和平衡的身體,頓時從屋頂上滾落下來。

“砰”靜夜裡,這一聲,真有些驚天動地。

荊無言已經走出房間來。

天井中,果然潛來十多人,屋頂那人的摔落讓他們大吃一驚,荊無言的出門,更是讓他們心中震駭。

他們本來慢慢靠攏的腳步不由停頓。

荊無言站在那裡,他的身形並不算魁梧,但是很高,只能說是玉樹臨風,更像一個書生。

但是,當他站在那裡,目光平靜地看著天井中的那些人時,他們都猶豫著不知道是該繼續向前,還是停下腳步。

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扶起從屋頂摔落的那人,屋頂並不高,他穿得又厚,滾落下來的時候全身著地,原本不應該受傷,但是,他已經被封住了穴道,所以這一摔,就摔得七葷八素,穴道沒解,更是無法起身。

才剛剛開始,就折了一個身手最好的兄弟,那幫人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荊無言目光掃過,沒有在裡面發現店家和小二的身影,他原本以為是家黑店,店家小二夥同外人來謀奪他們的財物,現在看來,也許不是。

選在這麼偏僻的市集裡打尖,原本是因為趕路到這裡別無選擇,而這樣的市集人口並不多,卻能滿足荊無言補充體力,好好歇息的需要。

但是他忽略了一點,這兒已經接近雲州,又是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正是官府勢力難到,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這兒並不富有,所謂窮鄉僻壤出刁民,刁民倒沒出,盜匪倒是出了。

從他們的手法來看,這是慣犯,想必已經不止對一撥客人下手了。

荊無言這玉樹臨風的樣子讓盜匪們在心裡斟酌了一下,就拿定了主意,右前方那個大鬍子顯然就是首領,他毫不隱晦地道:“識相的,趕緊把錢交出來,我們不傷人性命,拿了錢就走!”

荊無言平靜地道:“錢我是不會給你們的!”

大鬍子一怔,他們這邊有十多人,聲強氣壯,而對方只有一個人,還文文弱弱,這麼一比較,他的膽氣頓時壯了,卻沒有想過,他的兄弟怎麼會從屋頂摔下來,摔下來後怎麼會無法動彈。

大鬍子兇狠地道:“小子,給你臉你不要是吧?看來你是要叫兄弟們破戒了,兄弟們本著一片好心,只取財不害命,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要錢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