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郭恬在之前和簡依涵喝咖啡的小咖啡廳裡見面, 羅家楠給祈銘點了杯美式,自己則跟郭恬一起喝水果茶。他總覺得咖啡太苦,多貴的咖啡到他嘴裡都一個味,中國人還是喝茶吧。

“羅警官,我已經一年多沒和簡越聯系過了,並不清楚他的私事。”郭恬在法醫辦被祈銘教訓過,說話的時候眼睛都不看他。

羅家楠根本不信她。“那你為什麼和他離婚?”

“男人心野了,留不住,不離婚瞎耗著沒意思。”

郭恬輕抿了一口茶, 拿起餐巾輕輕壓在嘴唇上沾走水珠,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大家閨秀的矜持和教養。祈銘從郭恬坐下開始就仔細地觀察她,越看他越無法想象這樣一位出身富貴之家又受過良好教育並且眼光高傲的女子, 為何會願意下嫁給老爹的司機。

突然,一個想法掠過心頭。

“簡依涵和簡依念, 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對麼?”他直截了當地問。

羅家楠差點被嘴裡的茶嗆死。他捂著嘴咳得肺都快出來了, 還不忘用另外一隻手抓住祈銘的胳膊,示意他趕緊閉嘴。

郭恬憤怒到了極點,她轟然起身,哆嗦著手指指著祈銘的鼻子:“誰給你的權利胡說八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祈銘根本不理會羅家楠施加在手臂上的力道, 也絲毫不在乎被郭恬指著鼻子嚷嚷,“我看過簡依涵的照片,他的面部特徵完全沒有遺傳到簡越的基因, 再看你對他們兄弟倆的態度,我認為我的推測沒有錯誤。”

羅家楠相信,這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郭恬肯定已經給祈銘一巴掌了。他趕緊起身按下郭恬的手,息事寧人道:“郭女士,不好意思,我們祈老師是鑽研學術的,看問題的角度比較……比較獨特。”

“我要告他誹謗!”郭恬氣急敗壞地從羅家楠手裡抽回胳膊。

“媽。”簡依涵走進大廳,看到母親對羅家楠他們大聲嚷嚷,趕緊走過去抱住郭恬的肩膀,“怎麼了?”

“沒事兒,你上樓去。”郭恬緊張地拍拍兒子的手。

簡依涵盯著羅家楠和祈銘,目光冰冷地落在他們身上。片刻後他松開手,轉身離開。等簡依涵走遠,祈銘繼續問:“簡依涵精神方面的問題,是遺傳自他的生父吧?”

聽到這話,郭恬身形一晃,頹然坐回到沙發座上。

————————

羅家楠把熱茶壺往自己這邊拽了拽,他是真擔心郭恬被祈銘刺激大發了潑自家媳婦一臉開水。

嗯,媳婦,也就敢在心裡叫叫。

“我也是被逼無奈。”郭恬幽幽地嘆息著,“依涵他爸是我在音樂學院念書時的老師,我那會才十九歲,我爸管的嚴,我從來就沒交過男友,哪禁得起那些花言巧語……我們倆好了三年,後來他因系裡課題經費的事兒和系主任起了沖突,拿刀把人捅了,當時就被警察帶走了……我那會已經懷上依涵了,他一坐牢,我什麼主意都沒了……簡越來學校接我回家,看我坐後座上哭,就問我怎麼回事兒……後來簡越去我爸面前下跪,指天發誓說一輩子對我好,我爸那人要面子,就安排我和簡越結婚了……簡越大我十歲,倒是真疼我,也對依涵視如己出。依涵他爸被判了無期,我一聽也就死心了,踏踏實實和簡越過日子。可依念出生之後,我發現簡越明顯偏心小兒子,就只能加倍的對依涵好,生怕他發現自己不是簡越親生的……依涵他爸就挺偏執一人,脾氣也古怪,後來我發現依涵也有這問題,他六歲的時候,因為和弟弟搶玩具被簡越責怪,就把氣撒到依念身上,將他扔進浴缸裡放水淹,幸虧發現的及時……”

想起剛剛簡依涵那冰冷的眼神,羅家楠感覺背上嗖嗖過涼風。

“你為什麼不帶簡依涵去看病?”祈銘問。

“那會哪懂這個,還以為是小孩子嫉妒心重。”郭恬將手伸向茶杯,端起來卻又沒喝,就只是反複地摩挲著茶杯把手,“我就想呢,讓他學學音樂吧,陶冶一下情操,可誰知道家裡真正有音樂天賦的卻是依念……其實依涵那孩子特別刻苦,練指法要求懸腕的時候,他自己用大頭針別在袖口上,只要胳膊一垂下來就紮一下,小手腕上全是針眼……我看他是真心想練出來,就請最好的老師來教他,他也算是學有所成,這不現在在英國念書,全獎,一個學校也沒幾個人能有這份殊榮。”

“那他砸斷簡依唸的手之後,你也沒想過帶他去看過病?”

郭恬手一抖,茶杯磕著茶碟敲出清脆的聲響。“依念都跟你們說啦……哎……我帶依涵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他這種情況不算精神類疾病,是天生的性格,無藥可治,就只能多給他一些關愛,讓他不要産生不良的情緒。”

“事實上,反社會型人格障礙已經正式列入精神類疾病範疇,有一些相關的治療手段,效果還不錯。”祈銘問服務員要了筆和紙,開啟手機通訊錄,抄下人名地址電話後遞給郭恬,“你們回英國之後找這位醫生,他是很有名的心理學泰鬥,主要研究這型別的病例。”

郭恬遲疑著接過紙,草草掃了一眼便收進挎包裡。羅家楠用膝蓋輕輕碰了下祈銘,在對方看向自己時搖搖頭。他不信郭恬會帶簡依涵去看病,一旦被烙上精神病人的標簽簡依涵的前途一定會大打折扣,祈銘這是白助人為樂。

“來說說簡越的事兒吧。”羅家楠端起茶壺給郭恬的杯子裡續上茶,“他到底去澳門幹什麼?”

郭恬眼裡掠過一絲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