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恬的飛機七點二十到, 羅家楠五點多就爬起來接上苗紅趕去機場,結果飛機延誤了,他在接機大廳一會醒一會睡地熬了三個多小時。等到接機大廳的螢幕上終於出現郭恬搭乘航班的抵達資訊,苗紅抬胳膊肘把仰臉枕在椅背上睡得鼻涕泡都要出來的羅家楠給弄醒。

“夜夜笙歌啊你這是。”站在國際航班接機口外的圍欄邊上,苗紅邊掃視陸續走出來的旅客邊調侃徒弟。

羅家楠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給憋了回去,擠了擠眼淚說:“我倒想,可人祈老師那身子骨忒嬌貴,禁不起折騰。”

苗紅翻了他一眼。“悠著點兒, 別以為年輕就能猛造,回頭過了四十哭都來不及。”

“四十?師傅,您瞧人趙副隊, 都五張的人了,還能讓陳隊動不動扶著腰講話呢。”羅家楠剛說完腦袋上就捱了苗紅一巴掌, 抬手揉著腦瓜抱怨道:“又打頭,真傻了!”

“說正經的, 趙副隊那情況如何。”

“聽醫生的意思是沒大問題,就是治療觀察,可祈銘說……還沒過危險期。”

苗紅嘆了口氣,握在不鏽鋼圍欄上的手指緊緊收起。“老趙算我半個師傅,他那人我瞭解, 不到扛不住了絕不會倒下……別看他平時笑呵呵的跟誰都能開的起玩笑,可其實心重著呢,人也細。那天陳隊開玩笑還說, 自打跟老趙在一起過日子,襪子都沒親手買過一雙……哎,這要是趙副隊出點什麼事兒,陳隊立馬就得打報告退了給他守墳去。”

“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件事兒,就我剛進重案組那陣兒,他倆來家裡喝酒,我爸在飯桌上跟陳隊說‘兒子交給你了,就跟自己親生的一樣,該打該罵隨你,等你將來百年之後,讓這小子拿你當親爹拜’。”羅家楠說著皺了皺眉毛,“不過好像趙副隊聽完不太高興,是不是因為我爸沒把他算上?”

傻小子,你沒發現趙副隊看你爸眼神就沒對過?殺人不犯法他早把你爸崩了。

當然苗紅也就想想——這種話還是別說為好,資訊量太大,回頭再給徒弟嚇著。

人群裡出現位穿著打扮一看就很時髦的中年女性,臉塗得很白,但啞光口紅又不顯得妝容過於誇張,盤發整整齊齊絲毫不見長途旅行的淩亂。苗紅對了下手機上的照片,沖那個女人招招手。

“郭女士,這裡。”

郭恬點了下頭,往通道出口那邊走去。羅家楠注意到郭恬身後還跟著個眉眼和她有幾分相像的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左右的樣子,推著堆滿行李的推車,看樣貌年齡應該是簡越的長子簡依涵。接上人一互相自我介紹,羅家楠果然沒猜錯。

往後備箱裡搬那母子倆的行李時,羅家楠好險閃了腰。箱子看著不算很大可一上手得有百多斤的分量。這家夥,塞的是鉛球吧?

看到羅家楠臉色猛然漲紅,簡依涵滿含歉意地說:“抱歉,這裡面都是琴譜,有點重。”

有抱歉的功夫你他媽倒是幫著搭把手啊!羅家楠心裡猛吐槽。簡依涵細細溜溜的看著還沒這箱子沉,他特意瞄了眼人家的手,白白淨淨指甲修得圓鈍整齊,一看就沒幹過活。

得,他心說,老子今天就他媽當回苦力,累了正好晚上回去蒙頭睡大覺,省得摟著祈銘心裡起火鬧騰得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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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郭恬和苗紅送回警局,羅家楠又改道送簡依涵去酒店入住。郭恬沒讓兄弟倆見面,自己在公安局門口就下車了,羅家楠估計是她不想讓大兒子看到弟弟那敗家樣。

一路上簡依涵端端正正地坐在後座上,一句話也沒有,還很規矩的將安全帶給扣好。哪像之前他們接簡依唸的時候,那小子一上車就嚷嚷著餓死了要吃東西,買來之後又他媽睡得跟只豬一樣。

兩兄弟都一個媽生的,羅家楠想,怎麼能差別這麼大?

到了酒店大堂辦完入住手續,簡依涵讓門房先把行李送進房間,然後將羅家楠叫到大堂旁邊的咖啡廳裡,點了兩杯喝的。

“羅警官,我父親是被謀殺的?”他平靜地問。

羅家楠想了想,避重就輕地答道:“警方還在調查中。”

“就知道早晚要出事。”端起咖啡杯,簡依涵輕抿一口,放下後緩緩嘆了口氣,年紀輕輕卻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父親這兩年老是往澳門跑,工廠那邊也不好好經營,聽說欠了不少外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