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沒有深想衛洵大半夜不睡覺的原因,只覺得他是和父母發生沖突,再加上自己的事沒查明白心情不好,於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衛洵說著公司的事情分他的心,兩人隨便聊了一會有的沒的,衛洵的臉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或許是這個時候的氣氛太容易讓人放鬆,他看著沐嘉樹的臉,終於忍不住開口:“我有個朋友,名字裡也有個樹字,叫沐嘉樹,這就是他的房間。他和你……嗯,沒什麼。”

衛洵心裡有種不可抗拒的想法,就是覺得沈樹和沐嘉樹很是相像,然而想是想,他卻始終不願意允許自己說出這一點,他不覺得小樹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沐嘉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笑了笑,過了一會才道:“原來這是沐少的房間,看來二位的關系很好。”

衛洵有點高興了:“嗯,我們兩個從小就認識了,他爸和我爸關系就好,他媽和我媽又是閨蜜,所以小時候他就總是被送到我們家來住……”

沐嘉樹:“……”

又來了,這人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就喜歡撫今追昔,尤其是一說起兩個人小時候的事就滔滔不絕,多少遍也不嫌煩。

沐嘉樹以前就常常感覺衛洵簡直是把他給當成兒子來炫耀,那口氣,彷彿自己是被他給拉扯大的。

只不過這一回自己死了之後,估計再沒人聽他叨叨這些了,就算是有的是人願意上趕著陪衛三少聊天,也根本就接不上他這些話,可把三少給憋壞了。

這麼一想,又覺得他挺可憐的,沐嘉樹暗暗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繼續聽吧。

“那會正趕上初中開學典禮,小樹是新生代表上臺講話……哦,對了,忘了跟你說,我們小樹從小就聰明,學習也好,上小學的時候就跳級……”

沐嘉樹:“……”

有點不好意思聽。

只不過衛洵這麼一說,他也想起來了。自己那個時候的確跳了級,不過又因為身體原因休學過一年,因此他明明比衛洵小了兩歲多,卻只比他低一屆。

他雖然剛進初中,但衛洵已經在學校裡先混了一年,混成了一方霸主——小孩子沒那麼勢利眼,雖然他們所讀的學校裡人人出身不凡,非富即貴,一個個都堪比魔王轉世,十分不好管教,但衛洵打天下的時候主要還是靠著拳頭和義氣,在學生裡的威信可要比教導主任高多了。

開學典禮是在操場上,每個人自己帶了小馬紮坐在下面,聽著臺上的人一個個上去講話。而沐嘉樹根本就沒把作為新生代表上去講話當成一回事,上了臺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底下的人只覺得這個小子長得人模狗樣的,年紀小小就端著那麼一副風度翩翩的派頭,襯得這個年紀的野小子愈發的野,簡直就是全民公敵。女生們眼冒紅心熱烈鼓掌,男生們卻發出了一片噓聲。

沐嘉樹充耳不聞,照著稿子讀了一句話,底下的鬨笑聲和口哨此起彼伏,淹沒了他的聲音,老師們呵斥了幾聲,普通同學老實了,有幾個“太子爺”卻還依舊不依不饒地喝倒彩。

正鬧的厲害,衛洵一下子站了起來,抬腳就把自己的馬紮踢翻了,沖著周圍吼了一嗓子:“我看誰敢再給老子喊一個試試!不愛聽滾蛋!”

全場一下子就寂靜了,一時誰都不敢再說話,沐嘉樹站在臺上,和站在操場上的衛洵遙遙對視了一眼,淡定地低下頭繼續念:“感受到同學們的熱情和支援,我的內心無比激動……”

全體同學:“……”

衛洵還在說些什麼,沐嘉樹想著想著,忍不住不出聲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睜眼,兩個人才發現他們昨晚說著說著話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一個倚著沙發,一個靠著床腿,中間那半杯白酒還好端端地擺在地下。

晨光熹微,早上的空氣新鮮潮濕,一起順著半開的窗子湧入房間,樓下隱隱有狗叫聲傳來。

沐嘉樹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意識漸漸清醒,沖同樣是剛剛醒過來的衛洵打了個招呼:“衛少,早安。”

睡覺的場地不怎麼樣,這一覺的睡眠質量倒是相當不錯,沐嘉樹一整晚都睡得十分安穩,白皙的面頰被晨光映上淡淡的暖色。

衛洵:“……早安。”

雖然這個比喻不恰當,但他還是覺得沈樹的臉色就像一朵剛剛綻開的小花,稚氣中帶著明媚。

他移開眼睛:“我帶狗去跑步,你收拾一下,準備吃早飯。”

衛氏夫婦不知道在忙什麼,這時候已經不在家裡了,遛過狗吃了早飯,兩個人出門去公司。

沐嘉樹出門的時候,院子裡的薩摩耶高興地跳起來,沖到他面前,毛茸茸的大尾巴拼命地搖,嘴巴咧開,眼睛彎成了月牙。

沐嘉樹彎下腰伸出了手,跟它握了握爪。

對面傳來一聲輕笑,沐嘉樹松開狗爪子看過去,身邊的衛洵已經道:“浩倡。”

沐家的別墅中,沐浩倡一身休閑裝走了出來:“呦,三哥,今天家裡來客人了?哎……這是住了一宿啊?”

衛洵聽他說的陰陽怪氣,已經懶得解釋,不耐煩地回答:“要住當然是住一宿,難道你睡覺睡到半夜還得起來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