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著歉,“對不起,我不該這樣逼你的,你不要往心裡去,就這樣很好了……”

長生半被他拖著,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將若便突然莫名其妙地傻笑起來,長生不知道他是在笑什麼,卻也跟著無聲地笑了起來。

看著身側將要與他比肩而立的人,長生默然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關於顏於歸和將若,縱然他是當事人也只能聽著別人口中的故事,天君當年既然決定不讓他想起輪回中的事,那些記憶就會被完全銷毀,不留痕跡,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太多的事情,僅有的感情也帶著愧疚而起。

若放在長樂玄清府,長生便會顧忌太多,他也曾想過與將若一刀兩斷,從此相忘於江湖,但長生大抵能猜到,能令將若甘願赴死的感情,必然不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了結的,在兩人記憶都沒重合之前,所有的決定都可能是錯誤的,他不能過於自私的做出一個自以為正確的決定,而後拋棄了他。

姻緣一事,向來糊塗。

他此時可放手灑脫,但不代表這一段姻緣會被斬斷,所以長生幾乎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來陪將若,默默等著‘山窮水盡的那一天’。

之後幾日,兩人心照不宣,也算得上是有默契,那天晚上的事情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其他人也不眼瞎,自然看出兩人的關系親暱了很多,花婆婆樂在其中。

將若似乎總是起的早,自己梳洗完後又跑到隔壁伺候長生起身,完事之後,又默默回了自己房間看書,等著花婆婆招呼吃飯。

後來有一日,將若意外發覺長生懂得東西比私塾老師還多,然後又每天過去叨擾,琴棋書畫天文地理,樣樣不落,還總是‘耳鬢廝磨’地求指教,到了晚上又翻牆上屋地看星星,彷彿要將過去數年的時光都補救回來,長生也不多說,每每都由著他鬧,寵溺無邊,但將若其實並沒有鬧騰多少,骨子裡還是很端莊優雅的。

兩人平平淡淡地過了半年,微子清再次從長佑谷爬了出來,汝相出現了,然而長生還未來得及出去檢視,體質素來強健的將若突然病了。

將若這次可謂是病來如山倒,其實連長生也不太清楚他是怎麼回事,不過日常的湯劑也少不了。

將若看著坐在榻前笑得一臉溫潤的長生,眼睛澀得難受,弱弱道:“今天可以不喝嗎?”

“不行。”

即使知道是這答案,可將若還要垂死掙紮一番,才認命般地接過他手中黑乎乎的藥碗,以往喝藥跟喝涼水一樣的人,此時卻皺眉道:“太苦了……”

“為你好。”長生將碗往他唇角推了推,隨後從衣袖中取出油紙包,“喏,照舊的蓮花酥也不落。”

將若有氣無力地瞪著他,揚唇喝了那數年也喝不習慣的黑暗湯藥,眉頭一皺,就接過蓮花酥狠咬了幾口。

嘴裡本來是淡而無味的,如今苦澀和甜膩又混在一起,將若的神情是複雜的很。長生放置了藥碗,一回頭就看見他一副喝了黃連汁似的猙獰樣子,一手還抓著半個蓮花酥。

“怎麼了?”他坐在榻前,心想那不成今日的蓮花酥出了問題?

“甜膩的很……”將若眉頭就沒有松開過,末了再補上一句:“膩的人牙根生疼。”

長生搖頭,一手取過油紙包,一手拿過將若手間咬下了一半的蓮花酥,一副讓你當初不聽老人言的悲痛樣子,嘆道:“讓你總貪這個,吃到牙疼了吧。”

將若默然不說話,長生側身,“以後不許吃了。”

他語氣生硬,一個轉身就要離開,身後一直安安靜靜躺著的人突然一把環住了他的腰,嚇得長生險些將蓮花酥扔了。

“又怎麼了?”

他語氣依舊無奈,將若埋頭,喃喃道:“苦,得吃……”

聽他語氣裡的渴求,長生一個心軟,回頭看他,將若鬆手,頷首不語,只聽那人好聽的聲音響在頭頂,“得吃什麼?不是膩嗎?”

“還好。”他咬唇,仰頭看著他眼底的溫暖,接著道:“你手上的蓮花酥。”

“牙會疼。”

“……”將若默然,他知道,可就是想要,並非貪吃,只是單純的想知道面前人為何會喜歡這樣甜滋滋的味道。

長生見他固執,也不說話,實際上他也從來不和將若爭這些無聊的事情。那白皙的手指捏著餘下半口蓮花酥,近在咫尺,將若張了張嘴,還是自己拿了過來。

他怕,萬一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連同那人的手指也咬了怎麼辦?

這半年來兩人並未有太親暱的動作,幾乎是發乎於情而止乎於禮,甚至偶然間碰個手都覺得心裡吹糖泡泡,將若完全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個混賬法才將戀慕之意說出口的。

將若此時紅彤著臉,耳垂也染著桃色,頷首斂眉的樣子甚是乖巧,長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大抵世間人都是如此,在自己心上人面前都會不自覺地軟糯幾分,就像將若這樣,再小的病也能裝作一副‘我欲與世長辭’的感覺,而長生則甘之如飴地伺候著。

第:☆、生若不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