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路又泥濘不堪,但顏於歸估摸著自己的身體,應該還是能堅持一天的。

然而顏於歸有些高估自己了,車行城外,他人已經上吐下瀉的了。祭祖時間不可誤,而顏於歸又成了這個樣子,正當顏父左右為難時,顏於歸便讓他們先行,自己一個人慢慢走著。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更好的法子了,於是顏父留下一個僕人,一把油紙傘,讓他慢悠悠地晃著。

雖然斜風細雨,但路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行,顏於歸很快就到了祭祖的地方。

那一處荒原此刻多了些許人,紙錢正燒著,顏於歸還正在想要從哪條路上去,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

“於歸兄?”

那聲音帶著不確切,顏於歸回頭,見他眼中盡是難以置信,淡笑道:“好巧啊,未眠兄。”

身後人愣了愣,見他面色有些蒼白,執傘走近,而顏於歸頷首對著身旁人說了幾句話,那僕人目光閃爍,而後將傘交給了顏於歸,自己一個人走了。

蘇未眠靠近,不禁皺眉道:“你這……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

顏於歸苦笑,道:“一言難盡。”

“你要去哪處?”

“東邊。”顏於歸手指一抬,指向了遠處,幹笑道:“還要麻煩你這個守墓人幫忙帶路。”

“沒事,你隨我來吧。”許是沒有想過顏於歸的身子如今竟會變得如此孱弱,蘇未眠下意識地總想攙扶住他,因此走的極為緩慢而又小心,他道:“那個寒冬過後我曾回過魅城尋你,可菱溫告訴我你早都離開了,我又不能多加過問,只當你離開了魅城,繼續修行,卻不曾想過你回了玉城。”

顏於歸見他手一直在半空放著,唯恐他一個不小心摔倒了,淡淡一笑,道:“沒那麼嚴重的。”

蘇未眠看著他,抿了抿唇,遲疑道:“你與將若,多久不曾見面了?”

將若,這個名字又被提及了,時隔多年,顏於歸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還是有些恍惚。

“六年。”他淡然說道,內心卻一陣酸楚,原來平平淡淡地已經過了六年,那個他自以為不太喜歡的人,紮根於他心中六年了,顏於歸道:“我這六年待在玉城,從未同任何人談及過他。”

“你想他嗎?”

“想,我無時無刻不在想。”顏於歸嘆了口氣,苦笑道:“可是那又能如何?我們之間,隔著萬水千山,他不想過來,我走不過去。”

耳邊時而有哭泣聲傳來,蘇未眠執傘,目色清淡,碰巧有人抬靈往上行,兩人側身讓道,微微頷首。

縞素被雨水微微打濕,蘇未眠看著遠行的一眾人,突然淡淡道:“比起死亡,其實很多人畏懼的都是活著,他們一方面畏懼死亡,一方面又期盼死亡,他們怕死又怕生,不敢自盡,只能獨自折磨著自己,而當死亡來臨時,又會鬆下一口氣,坦然道,啊,我終於死了。這世間很多人都是如此。”

蘇未眠偏頭,道:“你呢?想過離開嗎?”

“想過,卻又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不敢。”

蘇未眠似乎鬆了一口氣,遠處有人正對顏於歸招著手,他眼微眯,道:“你心事輕藏,但凡有心人總會看出的。你同你的父親說過嗎?他老人家可曾擔心?”

望子成龍,那顏父定是希望他的孩子能流芳百世,可猛然間出了岔子,他人還不得急死?

顏於歸對著遠處的人微微頷首一笑,悠然道:“不過一段往事,我說什麼?家父年事已高,實在不值得替我這個不孝子擔心這些瑣事。”

“如此也好。”蘇未眠嘆了口氣,道:“你如今是一直在玉城待著嗎?如若嫌得煩悶,我倒是可以得了空尋你。”

顏於歸頷首一笑,說道:“方巧沒人同我說話,你待在這地方守墓也無趣吧,如若真有時間過來,我定要好好款待一番。”

蘇未眠低笑,手握成拳,按了按唇角,笑道:“你同我客氣什麼?到時定要好好叨擾一下你。”

兩人相視一笑,而後拜別,顏於歸向著他父親走去,而身後,蘇未眠看著他那羸弱的身體,恍然想起了魅城初見,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當真是,滄海桑田。

第:☆、黯然銷魂五)

作者有話要說: 蘇未眠喜得子,顏於歸開長生肉技能

城中近日又有了傳言――玉樹臨風的顏大公子和城西的守墓人好上了!

媒婆瞭然一笑,原來顏大公子喜歡那種風格的。

而此時正處於風尖浪口的兩人卻坐在梨花樹下,品著香茗,下著黑白棋子。

顏於歸右手落下一黑子,驀然抬頭,只見庭院中浮現出一人影,是一名身著單薄玄衣的女子。顏於歸前不久見過她,這人是蘇未眠的手下,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荼華。

見荼華突然來了顏宅,蘇未眠起身道了個歉,而後走近荼華,與她說著什麼。

暖陽流動,梨花簌簌,顏於歸看著蘇未眠的身影,突然挑眉,眸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