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悄無聲息地掐了掐自己,確定疼痛無疑,而後又抬手摸了摸那樹枝上的紅梅,覺得此地並非幻術所化,疑惑間,已經有腳步聲淡淡傳來。

“是你?”

那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童,雖然顏於歸心中覺得這小童絕非‘小童’,但按著他如今的樣子,姑且就以小童稱呼吧。

那孩子有些奇怪,左眼為藍,右眼為黃,雖是青天白日,卻無端執著一盞燈,詫異地看著顏於歸。

“不是你。”

一會兒‘是你’,一會兒又‘不是你’,顏於歸被他搞得有些糊塗了,俯身打量著他,正要問話,卻猛然間想起了將若。

那家夥比他高出一截,每每說話時也都是俯身頷首的,而這些時日,顏於歸都跟著將若,仰頭看他都養成了習慣,好久沒有嘗過俯視人的滋味了。

如此想著,顏於歸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份自豪感,語氣也比平常和藹了七分,頗為慈祥道:“小家夥,你叫什麼名字?”

“無名。”那小童無情無欲地打量著他,執燈的右手微微揚起,彷彿要藉著那光將顏於歸看個仔細。

“你沒有家人嗎?那旁人平常都是怎麼稱呼你的?”

沒有人起名字,想來就是父母雙亡的,思至此,顏於歸心中微澀,不禁為面前的孩子感到惋惜。

那孩子本眯眼瞧著顏於歸,聞言,微微仰頭,看著顏於歸眼底幾乎要化成水的憐愛,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縫了,他看著面前的人,抿唇欲言又止了許久,才開口道:“遠些瞧著有些相像,近些便不覺得了,而且我不是無名,我的名字就叫做無名。”

“哈?”顏於歸嘴角一抽,心道這是那家孩子,取了這麼一個隨意地名字,真是可怕,開口又笑道:“那無名,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燕林。”無名看著他,又道:“說燕林也不準確,總之也算燕林的一部分。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一個人類跑來燕林幹什麼?”

顏於歸能說他是迷路嗎?當然不能!

“我方向感不太好。”

“哦,又是迷路的。”

他語氣淡淡,並無鄙夷的意思,但顏於歸卻心情不太好,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道破了,搖了搖頭,道:“你說又?在燕林中迷路的人很多嗎?”

“也不多,這幾百年間也就兩個人。”無名挑著燈籠已經轉身,他身後並無影子,扳著手指算了算,無名又糾正道:“不對,這千年來就你們兩個人。”

“我和那個人?”顏於歸凝眉看著無名腳下,而後幾步跟上,從剛才到現在,這人一直提著那個人,不禁讓人好奇,顏於歸道:“你是妖嗎?”

“貓妖。”無名倒是實誠,自報了底細,而後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澀聲道:“他也是迷路到了這裡,聽說溜達了幾百年,後來遇見了我才出了燕林。”

“那你能送我出去嗎?”顏於歸一步上前,走在了他身側,卻見無名聳了聳肩,無奈道:“不能,我現在靈力不夠,暫時不能送你出去。”

“需要多久?”

“好的話就是七八年後了。”

七八年後了,顏於歸面如死灰,一陣絕望,等到那個時候,他還不如現在就去死。

也不知道將若會不會來找他?

一想到將若,顏於歸頓時又變得悶悶不樂起來,指望一個剛相識的人,他還不如等個七八年。

“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長生,他說他叫長生。”無名不愧為貓妖,走了幾步就不想動了,他掐滅了燈籠中的火,背靠著梅樹而坐,道:“因為丟了一件東西,所以出來找。”

這麼執著嗎?看來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了,否則怎麼會在這種鬼地方溜達幾百年呢?

等等,幾百年?

顏於歸此時與無名面對而坐,突然想起了剛才他說的話,歪頭嘴角一扯,訕訕道:“你說的那個長生,也是妖?”

“他不是妖。”沐浴著陽光,無名很是舒服,抬手揉了揉毛發,眯眼道:“我道行太淺,看不出他是個什麼東西,但是他絕對不是妖。”

“那他在找什麼東西?”能待著這裡幾百年,找的東西絕非常物,或許是一個很重要的信物。

“一串珠鏈,但是離開後也沒有找到。”無名伸手遮了一點陽光,而後又晃了晃手,衣袖處抖出一串東西,以紅繩繫著,他道:“喏,就是這種珠子,他走時用這個當了謝物,說我有了問題就可以用這個喚他的名字,不論何時何地,他都會來。”

那紅繩纏繞在無名手腕間幾個來回,末端吊著一個血紅色的珠子,顏於歸瞧著那珠子,覺得分外眼熟,而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這不就是他肚子裡那個所謂的血晶石縮小版嘛!

第:☆、百媚生六)

作者有話要說: 坑蒙拐騙偷雞摸狗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