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他的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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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美加的海灣靜靜停靠著斯瓦迪亞所謂的戰艦,這些設計老舊的船隻作用幾乎僅僅限於裝載士兵,既不適合用船頭撞擊敵人的艦船,速度也極其令人堪憂。更為尷尬的問題在於,它們的『性』能就連逃跑也不是諾德人龍首戰艦的對手。這支可憐的艦隊幾乎是靠著被擊毀的船隻作為阻擋,才僥倖逃脫了二十多艘破爛貨。
需求決定了發展,當帝國過去不在乎自己的海岸線、也從來沒有想過用艦隊來擊敗敵人的時候,那麼所謂的海軍也不過是一堆有可能裝載著巨弩等機械的運兵船。相比較保守不肯邁步的斯瓦迪亞人,諾德人在學習上更積極,他們開始把自己的船隻逐步改大、增強。在之前的戰鬥中,斯瓦迪亞人甚至驚慌失措地發現,北方蠻子擁有可以裝載八十名武士與一架弩炮的巨型風帆戰艦,他們的弓箭手在高臺上向下『射』箭,打得斯瓦迪亞水兵鬼哭狼嚎。
斯瓦迪亞的水兵們在夜晚也和步兵一樣無所事事,甚至要更加無聊。他們中相當多的人只是匆匆被招募起來的漁民,既談不上戰鬥能力,也談不上戰鬥士氣。對於這些只想活命別無所求的人兒,被徵召本身就是一場災難。
“咱們的頭兒去哪裡了?”一個老水兵抱著木柴走到火堆邊,那裡圍坐著他精神萎靡的‘歌德號’全船成員,包括那個帶大夥死裡逃生多次的艦長“這麼晚急匆匆地出發,要幹什麼?”
艦長之前受過傷,現在只能軟綿綿地躺在鋪著乾草的地面上烤火,唯一的好訊息是傷口並沒有感染,在老水兵等人的照料下,開始緩緩恢復過來:“格林老狗,我跟你說了很多次了,那叫艦隊司令,不是叫什麼頭兒。”
“好吧,頭兒你說得對。”格林把火燒得更旺了一些,一個小夥子正在耍弄他的冬不拉琴“你才是我們的頭兒。”
歌德·維爾納德苦笑著支撐起來,用勺子敲了敲老格林的頭盔,又勞累地躺回去,幾個士兵把一大碗飄香的魚湯舀給自己的艦長,他只是勉強地喝了幾口,吃光了薄如蟬翼的魚肉片,拒絕了遞上來的麵包。看上去精神狀態依舊恍惚,當時一根標槍命中了這位勇敢的艦長的後背,他差點當場死在船上,能活著簡直是謝天謝地。
“歌德艦長,俺們看您不像是捕魚的,也不是修船的,您是個什麼人呢?”一個『毛』頭小子流著鼻涕笑嘻嘻地問他,大家都喜歡聽歌德說話,就像小時候所有男孩子都崇拜自己的父親一樣。他是無所不知的,從星星的方向到海水的洋流,從何時該作戰到何時該撤退,歌德先生就是他們船隻最不可或缺的明燈。
歌德稍加思索,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哦,我是騎士的次子,或者說就是一個沒有地和錢的小騎士。”
士兵們發出一片驚呼,騎士老爺平日裡都是鼻孔朝天的大人物,歌德大人的形象確實和以一敵百的騎士老爺不大相像,但氣質是毋庸置疑的。況且歌德艦長從來不會欺騙他們,人們都非常好奇地湊了過來:“歌德老爺,那您為什麼不去當騎士啊?”
“因為我喜歡大海啊。”歌德的表情變得明亮起來,就好像被月光照耀的晶石那般閃爍“陸地是有窮盡的,而大海是永遠可以追尋的,一個騎士如果騎馬,那他只能從北海衝到羅多克,最多抵達薩蘭德。但如果騎士乘著船,他可以前去這個世界的所有角落……”
士兵們的頭腦已經不太理解歌德說得話了,但他們可以更加確信歌德是一個高貴的騎士——只有從沒有捱過餓的人,才會有這樣讓人『摸』不到頭腦的夢。一個靠一艘漁船養活七個孩子的漁夫不會思考如何前往世界盡頭,對於他們而言世界的盡頭就是窩棚、船和嗷嗷待哺的娃。
“那為什麼要來軍隊呢?”格林又往火堆裡丟了一塊木柴,噼裡啪啦聲中,火舌溫暖著秋風凍僵的雙手“這裡可不是去世界盡頭的地方啊。”
歌德搖了搖頭,沒有作答,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代替父親和兄長響應徵召,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公爵任命自己為艦長的時候沒有拒絕,更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會心甘情願地趕赴最危險的戰場……或許說,每一個男人都有用勇氣面對自己的誓言與義務,只是他沒有逃避罷了。
一陣嘈雜打斷了這段談話,所有水兵都驚慌失措地聽到了叫嚷與刀劍碰撞的聲音,一個滿頭是血的水兵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咱們的,咱們的司令被人剁了,腦袋『插』在矛上,騎士團的人在打我們!”
歌德掙扎著站了起來,在朦朧的夜幕籠罩之下,只有星星點點的火把在遠方搖曳著。水兵們拿著長槍和短劍緊張地看著那些騎士越來越近,冷冰冰的鐵甲巨盔在視線中漸漸清晰。斯瓦迪亞是騎士的國家,騎士是斯瓦迪亞最為強有力的長槍與盾牌,很多水兵已經不可抑制地雙手顫抖,只要沒有頭腦發熱,任何人都不希望和這些職業殺戮的機器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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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誰可以代理司令的職責,與我談話?”一個年輕的騎士手持長劍來到那些緊張無措的水兵面前,看上去並不在意這些可憐的持械者,只要他願意,立刻騎士們一擁而上能把營地打個對穿“我是羅斯·科迪,聖玫瑰騎士團團長,也是殺了你們艦隊司令的殺人兇手,請有資格代理的人出來談話。”
所有人都靜悄悄地沉默不語,歌德目光轉向那些艦長,卻發現他們都在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他長嘆一口氣,被老格林攙扶著站了起來:“我是歌德·維爾納德爵士,如果沒有其他兄弟出面,那麼我就是這支艦隊的喉舌。您為什麼要殺了我們的艦隊司令?”
“因為他試圖帶人拿走我的腦袋。”羅斯揮了揮手,五顆頭顱被靜靜擺放在地上,火光的映照下每一個死人的面孔都顯得分外悽慘“你們可以不相信,但我沒必要撒謊。”
歌德仔細看了看那些頭顱,騎士不代表魯莽與死腦筋,他知道具體誰試圖殺死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騎士團已經騎到了艦隊的臉上,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一場腥風血雨。他長嘆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羅斯·科迪比他高出足足一個腦袋,身上軟甲上套著鎖子甲、鎖子甲上扣著布面鐵甲無袖板甲)、最外圍還有一件十字罩袍,宛若鋼鐵鑄成的騎士。
“那麼,我們這三百多人的水兵,你又打算如何處置呢?”歌德長嘆一口氣,周圍士兵們緊張的面孔,毫無保留映照在鋒利的刀劍之上“只要你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可以以襲擊貴族罪被處死,而又沒有任何人可以對你加以指責。”
“我不想那麼做,你們並沒有打算要我的腦袋。”羅斯用劍掀了掀歌德腰間的佩劍“獻上佩劍,發誓忠誠於我,這就是我想要的。”
歌德一聲不吭地解下了腰間的佩劍,左手撐地慢慢半跪下身子,將佩劍雙手舉過頭頂。羅斯用手拍了拍那柄佩劍,表示接受這種投降,其他水兵也依次丟下武器半跪下來。對於他們而言,忠誠是一件非常可有可無的事情——船隻來自數個沿海的伯爵領,水兵是當地的漁民徵召而來。有什麼好值得忠誠的?是值得忠誠於那些已經記不得名字的領主?還是忠誠於帕拉汶每個月發的三個第納爾?
“羅斯大人,請務必善待您的艦隊。”歌德小聲說道“我聽說過您,您是英雄,但這些孩子只是一群不知道為什麼而戰的漁夫,他們是父親、是孩子、是丈夫,您不能送他們去死。”
羅斯沒有作答,而是抽出自己的騎士劍放在歌德的肩膀上,大聲說道:“歌德·維爾納德爵士!我現在任命你為聖玫瑰騎士團艦隊司令,一切航海與艦隊內部事務由你全權負責,你可願意接受任命?”
“是的,大人。”歌德低下了頭顱,那些水兵似乎鬆了一口氣“我將為您而戰。”
“我也是孩子,未來也會成為丈夫與父親。”羅斯把歌德扶起身來,輕聲說道“但我也得說,如果斯瓦迪亞需要我的屍骨,那將是我最高的榮譽。”
就這樣,帕拉汶的艦隊成為了羅斯·科迪的艦隊。水兵們感覺除了換了個老大外,根本沒發生屁事,歌德司令又比上一個滿口粗話、動輒打罵的司令不知高到哪裡去了,生活貌似一切都在沿著最好的方向前進。
對於羅斯·科迪而言,這是他第一次使用鐵般的手腕處理一起叛『亂』,帕拉汶方向保持著耐人尋味的沉默,似乎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那樣。再仔細想想後羅斯也就釋然了:他們連下一個國王是誰這種問題都籌劃不好,又哪來的魔鬼時間來挑釁一個已經擁有三千名戰士與三百名騎士、扈從的騎士團團長呢?就是為了一支已經被打光了的艦隊嗎?
在十一月的初旬,尼美加已經漸漸寒冷,騎士和士兵們換上厚實的衣物。鎮長告訴他們,此處是不凍港,即便是十二月份也可以照舊航行。士兵們還在船上訓練,模擬如何進行登陸戰——雖然大多數人出海一遠就吐得稀里嘩啦,連羅斯也不能倖免。不過該練習還是要練習,吐著吐著就習慣了,或者吐著吐著就沒什麼好吐的了。
現在一切都準備就緒,一個叫做海瑞·布朗恩的僱傭兵頭領加入了蘇諾的先遣部隊,他被許諾以三千第納爾,條件是戰爭勝利。如果失敗,只有一千第納爾可以補償。對於這個條件,海瑞欣然接受,畢竟僱傭兵掠奪的財富不是一點小小的薪金可以比擬的。
人們在棋盤上密佈,信心十足地認定是無所匹敵的‘車’或‘後’。十一月十五日,斯瓦迪亞王國向羅多克王國宣戰,三萬蘇諾軍隊集結在公爵的旗下,他們的劍將會犁過羅多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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