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農坐在羅斯房間的搖椅上,年近半百的科迪伯爵看起來略微疲憊,卻仍舊精神震碩。即便獨子在戰場上生死未卜,但看上去,壓得倒這位一生勤于田地打理的領主的事情並不多。

就像手下的斯瓦迪亞的農民一樣,這位父親也擁有不可思議的韌『性』,如蘇諾金燦燦的原野那樣包容。

床上坐著的,是滿臉淚花的喬安娜、挺著隆起肚子的珀薇。那位優秀的從良綠林女弓箭手帶著幾個人,從遙遠的提哈投奔而來,帶來了提哈之前的最後的一手訊息。

此時距離她的亡夫傑里斯戰死依然兩個月,一切皆物是人非。回顧則詳情見第二卷三十四章、第四十一章、第四十八章)二位女士住在這裡兩個月了,弗農照顧她們如視己出,在花費上慷慨之至、從不吝嗇。

他甚至根本沒有懷疑珀薇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倘若真的萬一是羅斯的,這位父親可能會幸福得昏死過去。

懷有英雄遺腹子的珀薇不停地在給哭成淚人的喬安娜擦拭眼角,而前者除了不斷握緊手帕,連聲說謝謝,什麼也做不到。

“喬喬蘇諾方言對喬安娜的愛稱),不要哭了,里昂大人是像騎士那樣倒下的。”弗農的音『色』非常低沉“如果羅斯能夠倒在里昂大人身邊,那將是他的榮幸。”

珀薇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上去這位漂泊一生的女兒已心如死灰:“那些蠢男人……他們的腦子裡只有保衛斯瓦迪亞、為了國王、為了榮譽,一個個排著隊趕去送死,又何嘗在乎過妻子父母的眼淚?”

“這是他的選擇,我不怪他……”喬安娜的淚止不住地順著雙眼流淌,不知道在說里昂還是在說羅斯“我無所謂的……騎士死在女人的懷裡才是怪事,我不怨他……”

話還沒有說完,那如同雨點般的淚霧已然淹沒了她的世界,喬安娜將頭蒙進被子嚎啕大哭起來。

弗農輕輕敲了敲桌子,這種情況真的讓人不知所措,他勉強勸慰了幾句,作為一個只養過直腦筋兒子的笨拙父親,實在對乖巧的女孩子毫無辦法。

最後,這位領主不得不從房間裡萬分無奈地退出來,對門口的女僕吩咐道:“告訴廚房,今天的小餅乾烤的儘可能香一點,放香料也無所謂,只要喬安娜能吃得開心,我給那些廚子每發五個第納爾。”

就在女僕剛剛離開,一陣鐵底鞋的踢踏聲響起,一個全副武裝的衛士走了進來,向弗農輕輕鞠躬:“伯爵,您的附庸,特略·德萊塞,已經在客廳裡等候您。按照您的要求,他帶來了二十個農民與五個士兵,管家先把他們安排在了馬廄旁的營房裡,讓我來通報。”

“好的。辛苦了。”弗農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起來“我這就去見他。”

很快,下樓而去,穿過寬敞的庭院,弗農走進了會客大廳的大門,一個穿著鎖子甲、腰佩一把長劍的斯瓦迪亞小貴族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的伯爵,滿臉笑容地站了起來。

“老爺,俺小特略來了,讓俺帶這麼多人來,是要削誰?”特略和弗農來了個大大的擁抱“看我不把他腦殼抽開瓢。”

“你啊,你啊,真是個老實不下來的活猴子!”弗農哈哈大笑,拍了拍小特略的肩膀,叫他坐下,替他整理了一下胸口的家族鳶尾花標識“你爹叫我照看你,這可叫我怎麼拉的住啊!早知道就該把你和羅斯一起送到提哈,讓諾德人好好敲敲你的腦殼!”

小特略不滿地撇了撇嘴,看來似乎很慪氣於被人笑話。他和父親同姓同名,因此才會被冠以‘小’字。

“我應當並肩作戰的……可是當時您叫我留下來徵收麥子。”小特略的聲音像是被搶走了玩具馬車的孩子“我的劍術都是您最好的騎士教的,至少我可以寸步不離地替他擋箭。”

弗農搖了搖頭,叫人擺上來好幾盤肉、菜,被子裡倒滿沒摻過水的純『色』葡萄酒,笑著讓小特略別說那麼多,填飽肚子才是目前緊要的。

“那怎麼能行,你這個倔孩子!”弗農苦笑著“等我反映過來的時候,羅斯那個小混求已經在學院那邊報名,攔都攔不住地找死了……我今天叫你也是為了說這個。你吃你的,我給你講。”

小特略嘴裡塞滿了油亮亮的烤裡脊,蘇諾的美食向來在斯瓦迪亞首屈一指,而弗農的提卡頌又一向是不差幾點錢財的。

“羅斯現在沒有戰死的訊息,整個北方現在『亂』成一團。”弗農的眼神如同出鞘的寶劍一般銳利,即便這輩子他從來沒有接觸過任何一種武器的使用“但不代表我一無所知,特略,一群王八蛋在我的家門口徘徊,真是一群笨死的賊!”

特略把食物大口嚥下去,非常疑『惑』地看著弗農領主,平日裡這位科迪家族的親密下屬一直縮在自己的村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入,頂多偶爾扛著劍在老爺的邊境轉一圈,對一切確實知之甚少。

或者說蘇諾的貴族都類似於此,富足的土地使他們內斂。但毫無疑問,在農業為本的卡拉迪亞,在莊園環繞著城堡的這個時代,蘇諾無疑是強大的沉睡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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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說賊?”特略喝了大半杯葡萄酒“有人在邊境偷竊挑釁?”

“不……他們在阻攔什麼。”伯爵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的年輕人“小特略,跟我來。”

把最後一點葡萄酒喝光,他大步跟隨著弗農的腳步,他們沉默著走出門口,直接穿越大門,沿著石子路穿過漂亮的莊園,一路跨過小半個村子,只有兩個寸步不離的貼身侍衛看護著他們。

“到了。”弗農停下了腳步“特略,我曾經給予你保護與土地,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特略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這個一直像孩子般頑皮的小領主站得筆直,等待著自己的前路。

“那些人……我知道是哈勞斯的人!在蘇諾,他的支持者可遠遠沒有中立與反對者那麼多。”弗農捏著自己的關節,咬牙切齒地說“倘若是在以前,他就是相當國王又怎麼樣!我們又不用向他磕頭求饒。”

“但現在,他想要殺掉我的孩子。他沒有死……而且訊息被特意地斷絕。”弗農的聲音如同一隻受傷的巨熊,農民一樣的領主話語裡充斥著果斷與決絕“如果有人決心挑戰我的底線,那麼,我也絕對不會手軟!”

特略眯起了眼,閃亮亮的槍尖與鎧甲,有些『迷』『亂』了他的雙眸。

“這些戰士,六百四十人!雖然其中五百人是農民。”弗農指著那些全副武裝、在騎士的號令下進行格鬥訓練的年輕人“你要帶領他們,把那些雜碎按死在廁所裡!”、“敵人在哪裡!”特略的雙手激動地不知如何停擺才是“有多少人?哦哦,不不不,我是想問,他們是什麼樣子的……啊,也不是,那個那個……”

看著手足無措的小特略,弗農內心有些懸掛,但不被外界知道、可以出其不意且真的信得過的人,他已經找不到更好的了。

“阿斯特德,小特略。”那位似乎蒼老了許多的父親長長嘆了一口氣“一個有五百多領民的小男爵倒向了哈勞斯,把我的孩子帶回家,特略,一切都拜託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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