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上去就很不錯!”庫勞女大公艾德琳在審視自己服裝師的設計品,看上去非常滿意地點點頭“如果能把肩膀的線再收緊一點,我覺得會更顯得優雅一些……把那個徽章遞過來,我要放上去試一試。”

可憐的維吉亞戰神向那位庫勞最棒的裁縫投來求助的目光,但很明顯那個除了衣服和瓦西里家族外什麼也不關心的老傢伙,並不理會這難得的懇求,拿起軟尺按照女主人的要求進行二次測量。看著身材矮小的裁縫的頭頂,在眼前起起伏伏、晃來晃去,康斯坦丁總有一種一掌拍下去,把這腦袋打個細碎的衝動。

艾德琳把那枚金光閃閃的徽章別在康斯坦丁的胸前,那東西看上去像是一輪升起的太陽,議會浮誇地用昂貴的足金而非鍍金來表彰他們的英雄——鎮壓叛亂的英雄,或者說,即將為他們帶來更多好處的劊子手,二者可以兼得不背。

“艾德琳……你聽我說,嗷嗷嗷啊,把線鬆一鬆,不然我會脖子疼。這該死的緊身衣服,遲早要在庫吉特人之前要了我的老命。”

康斯坦丁呲牙咧嘴地叫喚起來,這個維吉亞男兒在十多年前,還是個一文不值的斥候的時候,為了完成偵查任務,曾經在一個被摧毀的村子裡,在死屍下將自己埋藏了近乎一天一夜。

但此刻,他就是一個被緊身衣弄得手足無措的倒黴熊:“這……這個花邊,啊啊,嘶,啊……娘哎,我,我要喘不過來起了……該死的,為什麼貴族有吃不完的麵包,卻長不好腦子做兩件舒服的衣服?”

艾德琳看著康斯坦丁像條快渴死的魚一般張大了嘴,讓他穿上貴族的服飾,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艾德琳看著像條肥蟲子一樣扭動著的康斯坦丁,居然有種想一拳錘爆他的狗頭,好讓他安分下來的衝動:“聽著,康斯坦丁,如果你還想繼續獲得瓦西里家族的支援,就收起你對貴族同類的鄙夷。我的家族青年在你的軍隊裡流血犧牲,我希望你能知道,這份犧牲不是單純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和家族榮譽,也是出於和你的友誼。”

康斯坦丁如果真的吃那套,也不必繼續沒皮沒臉地混了,臉上笑嘻嘻地說:“那麼……我覺得菲爾洛夫·瓦西里、彼得連科·瓦西里,應該會為自己的新封地感到高興的,畢竟他們親自征服了自己的領地。”

康斯坦丁的聲音很輕佻,但內容很直白:康斯坦丁和瓦西里家族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不要想太多。我康斯坦丁並不欠你什麼,大家充其量是在做生意,瓦西里家族沒你吹的那麼偉大。

艾德琳美麗且驕傲如孔雀的瞳孔不滿地翻了翻,以最純正貴族的眼神打量著康斯坦丁,像是在鄙夷,又像是在嘲諷:“我們從來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也從來不需要向任何人訴說自己的要求。”

康斯坦丁毫不退讓地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回敬道:“那麼真的很巧,我也一樣,從來不需要以任何方式、向任何人妥協,哪怕對方是個女人。”

這次不友善的對話就這麼草草收場,兩個人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鼓搗這件難過的衣服。那上面的金線讓穿慣了維吉亞北方重型鱗甲的康斯坦丁,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他個人覺得,那套沉重的盔甲穿在宴會上帥氣得很,但建設性地提出來後,艾德琳的白眼和不假思索的鄙夷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艾德琳用專業的眼光看了看,不帶個人情感地評價道:“康斯坦丁……這件衣服還是顯得你看上去像是個軍人而不是貴族。那些忘卻了犧牲與勇敢的波耶未必會接受你的風格,他們的審美越來越和斯瓦迪亞人齊平。也許這件衣服……他們會視之為野蠻。”

“也許吧……衣服並不重要,我只是需要他們畏懼。”康斯坦丁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換一件衣服簡直比打一場仗還要累,尤其是看著艾德琳那有些失望卻還是耐心審視的模樣,感覺說什麼話都很累“他們不必去理解,我理解就可以。我們需要野蠻地保護自己”

艾德琳嘆了口氣,手指優雅地拂過自己優雅的秀髮:“你要讓他們畏懼什麼?畏懼自己的農奴都從莊園裡逃跑?還是畏懼再也沒有優質的葡萄酒?”

康斯坦丁聳了聳肩,似乎很認同艾德琳話一樣,頗為認真地點點頭:“別說,還真有可能。說不準只是單純的沒有農奴和葡萄酒,還不算太糟糕。”

艾德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絲毫不加以掩飾:“這句話從你嘴裡出來,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農奴你是不在乎的,你覺得他們加入你們的軍隊裡才是自由的……但是葡萄酒?你離得開它一天?”

聽到這句話,康斯坦丁臉部肌肉劇烈地抽搐著,像是一隻被逼上絕路的公牛,整個頭頂都是擠滿的青筋:“你既然知道,還讓我今天滴酒不沾……?”

艾德琳得意洋洋地用手指掩住丹唇,開心地笑了起來:“當然當然,要是衣服上沾滿葡萄酒氣……今晚就要有人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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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徹底死心了,開始覺得今晚一定是一場可怕的災難,自己落在了整個維吉亞最可怕的女人手掌心裡,還談什麼宏大理想,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兩碼事。右手習慣性地抓了抓酒瓶,卻抓住了艾德琳的袍襟,在庫勞女大公關愛傻子的眼神裡,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緩緩放了下來,整個人都廢了一樣向後坐,癱在長椅裡。

“我不是要耍流氓的……我係清白的。”康斯坦丁緊閉雙眼,不敢去看艾德琳臉上閃過的一絲羞惱“我沒有大大的想法,絕對沒有!”

儘管維吉亞戰神已經把自己一百六十斤的健壯體魄,縮的儘可能也許大概像是一個球,但可憐的康斯坦丁還是被搶來了起來,在那些僕人的擁簇下,和艾德琳一起進入了城堡內大的不像話的餐廳。

那奢侈的銀質餐具在實木長桌上對稱地排了兩排,閃閃亮亮的賞心悅目,康斯坦丁覺得自己眼睛開始不保了。

艾德琳揮了揮手,那些僕人恭敬地行禮退了出去。一個男僕推著餐車走了進來,四個僕人端上來熱騰騰的菜餚放在桌子上。兩隻漂亮的金黃色肥閹雞,兩道烤的完美的鯡魚排,以及兩碗散發著蘿蔔清香的湯,就這麼按照規定的比例安好地鋪展在桌子上。

“先來練習一下吃飯吧。”艾德琳說道,沒有看康斯坦丁的表情,自顧自走到並不大的小桌子邊,兩個女僕幫她收拾好餐具擺在面前“這是我第一次教人怎麼吃飯……首先不要轉動你的叉子,那會讓你顯得像一頭馬戲團的狗熊。”

康斯坦丁悶悶地在艾德琳的教導下使用刀叉,學習怎樣能不讓那隻肉香撲鼻的肥閹雞不會竄出油來,還能切下肉塊放進嘴裡,不至於為了不丟人而被活活餓死在餐桌上。

然後耐心地指導康斯坦丁,就算再愛吃魚,也不要一口吃得太多,要耐心地分割成小塊,而不是用叉子把整個魚排叉起來像吃烤肉那麼吃。

等到一切吃完後,艾德琳也差不多放棄了,康斯塔頂到也是學了個七七八八。

“那麼……能不能跟我說一說,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想要攪日瓦丁那攤渾水?”艾德琳胃口並不太好,席上她頻頻皺眉,似乎身體並不是很舒服。康斯坦丁也知道她有胃病,不敢和她吵鬧“你從來不會關心政治,我也敢確信,這樣繼續下去,也會讓議會和國王更加放心把軍隊交給你。”

康斯坦丁沒滋沒味地喝著淡出鳥來的兌水葡萄酒,把那味道還不錯的湯,一點點用不大的舀乾淨塞進嘴裡:“過去我不關心,現在不關心,未來也不會關心。我只是要告訴他們……我在賣力地幹活,但我不貪戀我的權力。如果因為什麼可笑的原因想要我滾蛋,那麼絕對是一件損失。”

艾德琳抿了抿嘴唇:“他們只看到你手上的東西,他們看不了太遠……”

“維吉亞是我的母親。為了她我什麼都能做。”康斯坦丁打斷了艾德琳的話語,眼神裡沒有一點嬉皮笑意,那一刻,庫勞女大公看到了包裹在粗野外衣下的、真正的康斯坦丁。

“我賺錢想養活他,但我其他的兄弟姐妹覺得我在貪財……覺得我是一個爭奪了太多的混球……艾德琳,我向你發誓,我們維吉亞人的風浪來了。要不成為卡拉迪亞頂強大的,要麼被踩在腳下任人宰割,只有這兩條路可以選擇。”

“也許還能這樣繼續……”

“太近了,我們離風暴太近了。親愛的艾德琳,不要陪我了……你的胃更需要休息。相信我,我正在盡力去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為了自己和瓦西里家族,但你一定會從中獲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