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提哈(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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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德人來過了這裡,我們來晚了。”西蒙斯抬起一個斯瓦迪亞老兵的屍體,檢查著咽喉部位,那裡有一道斧子留下的、不深不淺的傷痕“他走得並不痛苦,那個斧手直接劃過,切斷了他的喉管,而不是用力剁了進去,手段非常老道。”
聽到了西蒙斯的點評,幾個年輕的農兵表情變得極其不自然起來,甚至有個膽小的捂著嘴彎著腰,嗓子眼裡發出‘格拉格拉’的‘反芻’聲。
一次見到這麼多非正常死亡的屍體,已經超過了小夥子的接受範圍,他們覺得自己走向保衛家園的戰場是光榮豪邁的,事實上……不論哪一場戰爭,總是充斥汙垢,爬滿了孕育於屍體的蛆蟲。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沒見過世面。”西蒙斯調侃道“我家的狗看到,也不至於嚇得拉稀。這就是戰爭。你們總要學會的。”
西蒙斯扶著腰,側身看了看,周圍那些散發著焦臭味道的屍體。有些已經被烤壞了手臂,卻依舊在死前保持著前衝的姿勢。那如同枯死的古樹林一般的扭曲的肢體,就像是一個個浸泡在修羅場裡的僵硬雕塑。
看上去這是一支極其頑強的部隊,很難相信,絕大多數屍體的傷口都是在搏鬥中,而非被追殺中造成的。
所有屍體的武器都被搜刮走,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留下哪怕一支折斷的劍。
有些農兵失望地攥緊了手中的草叉——這東西實在不能給人任何安全感和榮譽感,甚至感覺比在家裡叉草還難過。至少草還能乖乖在那裡,不會跳起來飛斧爆你頭。
“這很不合常理……西蒙斯。諾德人從來不喜歡我們的武器,但這一回他們拿走了走了所有。”
萊森一邊說著,一邊皺著眉頭看著這些老兵屍體,身體的虛弱,讓他聞到這股噁心的死亡味道時,眼前不禁有些泛黑。但他還是堅持著跨過那些屍體,走向那燒糊的軍械庫。那裡已經被煙燻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灰黑色的殘垣斷壁之間,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物品。
至於什麼感同身受的悲傷之類的,確乎也許大概已經被折磨的不是很多——已經看過的死亡越多,越會淡漠死亡。
就像老遊俠西蒙斯在看到那些屍體的時候,第一反應也不是和那些農兵也一起在胸前畫十字,而是上去檢查那些屍體的傷口。
他一瘸一拐地一路檢查著,走過那些可怕的戰場痕跡,跨過折斷的骨頭和殘缺的頭顱,沒有停留向前的步伐,直到在某一處停下了腳步,彎下腰輕輕撿起那面落在地上的斯瓦迪亞旗幟。不知出於某種原因,諾德人並沒有帶走這面旗幟——按照常理,應當是出於尊敬對手的勇敢。
“我們會走下去的,陌生人。”西蒙斯看著倒在旗子下面,死不瞑目的鷹眼,蹲下身輕輕拂過死者蒼老的額頭與眼角,不知道是說給死人,還是在說給自己“按照你堅持的道路。”
轉過身來,看著被徹底摧毀的礦石場,西蒙斯陷入沉思。他現在只有一百多人,武器奇差,裝備幾乎沒有,更要命的是大部分人非常匱乏戰鬥經驗。
儘管很久很久之前,斯瓦迪亞第三代國王就要求他手下所有的領主,必須讓農民每週接受至少一次訓練,以保證戰爭時的急需。
但榨乾農民身上最後一點價值,才是地主貴族們喜聞樂見的。聽從的人慢慢越來越少,以至於到現在,斯瓦迪亞戰鬥補充能力下降,新兵看向武器的眼神永遠是迷茫的,不懂得如何使用,臨時上陣生存機率相當低下,使得整支部隊的戰鬥水平,在人數恢復的同時不斷被‘注水’。
造成嚴重的後果,就是西蒙斯不得不跟那些傻乎乎的農兵,一遍又一遍解釋,那長矛的木柄真的沒有那麼脆弱,沒有那麼容易折斷導致他們和木杆一起被劈成兩半——聖神在上,如果諾德人真那麼厲害,大家也就可以統統消停了。
“我們可以考慮進行追擊。”萊森的眼神像是尖刀一般犀利,緊緊盯著西蒙斯,攥緊右手“按照道路和時間來看,這些諾德人很有可能就是摧毀了教堂、掠奪克溫村的那一群。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筋疲力盡了,正是我們復仇的時機。”
西蒙斯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他一時無法相信,一個萎靡許久的殘廢兵,居然會做出這麼決絕大膽的想法。他想了想,問道:“你親自與他們對陣,知道他們的可怕,也應該還記得你丟失了什麼……那麼我想問你,你有什麼信心擊敗他們?”
“他們解決掉了採礦場裡大部分守軍,但這絕對不輕鬆,老兵已經擼下他們一層皮。他們只有不到一百人,即便是依靠他們首領難以形容和猜測的詭計,也很難講他們付出了多少代價。”
萊森滔滔不絕地講著,西蒙斯認真聽著。但他更在意的,是萊森眼中躁動的熊熊復仇烈火。他不知道那火焰裡,有沒有自己同樣不安分的影子,因為他能聽到他的胸膛裡,那顆難以平靜的心在不停為復仇呼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