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因,我們非常需要補充水源。”希爾薇在戰鬥後向提哈行進的第三天,對這個黑加侖軍中隊長髮出了警示“我們沒有地圖、沒有嚮導,很難快速尋找到補給點。而現在,儲備的水源只夠再堅持一天半,在這一天半里,我們很難說會行進到哪裡。”

安度因擦了把汗,拄著長矛喘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地對希爾薇說:“河流沿著主要道路分佈,我們走在幹路上會很危險。而鄉間的井是什麼樣子,你也看到了,那些斯瓦迪亞人撤退的時候,向裡面扔了死老鼠、下了藥,或者乾脆用石頭把井堵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米八五、在諾德人中也顯得身材相當勻稱的安度因,站在一米七、體格瘦削苗條的希爾薇面前,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依賴感。似乎只要有這個瓦格良女人在,聽著那從陌生變得熟悉的東海岸腔調,他就不會害怕那血腥的戰場。

就如同在黑加侖軍服役的時候,他可以盡情拋去一切擔憂,將許許多多煩惱拋給沃爾夫,又有可以依靠的堅定夥伴,只需要負責帶領自己的中隊戰鬥,為了榮譽和勝利無所顧忌地衝鋒。

而希爾薇不一樣,這個思維縝密的女武士,以另一種形式給予並不那麼堅強的安度因以安全感。

“我們非常需要一個臨時據點來整頓,我們要麼冒險沿著大路尋找水源,要麼去奪取一個擁有水源的小據點,無論是哪一個,都很危險。”

在很多時候,希爾薇不會去直接代替安度因,指揮這支拼湊而成的部隊。而是用她敏銳的判斷和直覺,及時指出最關鍵致命的問題所在。並且在絕大多數的時候,不會去當著所有士兵的面,去否定安度因的計劃,避免安度因的威信受到質疑。

身為一個諾德女人,希爾薇深知諾德人崇拜強大的武力,喜歡聽從強悍兇猛、能夠帶領他們掠奪利益的男性武士。他們的男本位思想極度嚴重,自己一個女人想要在沒有根基親信的部隊中當首領,承受的壓力也是難以想象的。

就像沃爾夫代表瑪格麗特去管理海斯特堡,被認為是可以接受的,也有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這種偏見在作祟——瑪格麗特再優秀,也終究是一個私奔逃出家族的女人,沃爾夫就是沒出息的名聲再響亮,也是打贏過仗的諾德爺們。

而諾德女人在格陵蘭島,很多情況下,地位還固化為生育的工具、做飯收拾家務的男子附庸,在男子外出打獵、出海掠奪的時候,要負責操持家務,管理田地和奴隸如果有的話)。

如果男人地位夠高也足夠富有,甚至需要屈辱地和他人共享一個丈夫,權高位重的男人可以完全不理會妻子的意見,去將看好的女人納為妾。

在東海岸崇拜軍人與戰爭的瓦格良部落,更是如此。希爾薇踏上冒險旅程,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在證明自己,作為一個瓦格良女性,意義不僅僅存在於生孩子和做家務之間。

在這種條件下,希爾薇明智地選擇了退讓,把掌管權交給具有一定指揮才能的安度因,自己則起著不可或缺的關鍵作用,一點點擴大著影響力。

她生活在一個傳統的瓦格良家庭,從小時候開始,希爾薇受到的教育,並不是要把她訓練成為一個盾女,一個能征善戰的女武士,而是被嚴肅的父親要求成為一個賢惠的瓦格良女人,懂得如何去侍奉自己的丈夫,照顧自己的家庭。

希爾薇的童年生活,大部分是在母親溫柔的言傳身教中度過的,和大部分瓦格良女性一樣幫著家庭縫縫補補。

但……事與願違,當他的父親看到十歲的女兒用一柄練習木劍,把自己十三歲的大兒子和十一歲的小兒子打得嗚嗷亂叫的時候,就差不多明白了,什麼叫做天命所歸。

那兩個像小牛犢一般健康強壯的兒子,拿著木盾和木劍,用的是自己教授的格鬥技巧,卻被身姿單薄的希爾薇憑著戰鬥本能,雙手輪著單手木劍敲得抱頭鼠竄,滿腦袋是包。

開始父親以為是兄長在讓著小妹,但等到看著小兒子哇哇大哭,舉著盾牌都被壓著打,大兒子紅著眼睛求饒:“妹妹,別打了!”的時候,這個見慣了腥風血雨的瓦格良老兵,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希爾薇很幸運,他有一個相當嚴格,但也足夠開明的父親。

儘管那個瓦格良老兵非常希望自己的女兒能以賢惠著稱,但他不願意埋沒女兒的才華,決定手把手教授希爾薇戰鬥的技能和知識。

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拿著劍去戰鬥,去殺戮,希爾薇,無疑是戰爭的天才。

但可笑的是,希爾薇的老爹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你遲早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執意要求希爾薇在平日裡保持舒雅風度,儘可能看上去像是一個有教養的女武士,禁止自己的女兒在打架的時候,學那些豪放的武士爆粗口。

“大路……大路怕十有八九會遇上斯瓦迪亞人的騎兵。在平原作戰,很有可能被擊潰,像當時你的軍隊遭遇的那樣。”安度因皺著眉頭深思了一會“如果被他們的步兵糾纏上,也很難說戰局能否被控制在我們能接受的情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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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薇沒有說話,那呆毛在頭上晃了晃,金色的光芒在那尖頂一抹而過,讓這個裝備精良,略帶幾分疲累神色的瓦格良盾女,看上去有些違和的可愛。

她在等著安度因分析完,希爾薇一直很有耐心,也很有判斷力。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開玩笑耍小脾氣,什麼時候需要嚴肅刻板不苟,什麼時候裝傻調皮可以招人喜歡,什麼時候喋喋不休會令人厭惡。

至於她正真的想法,很難被察覺知曉。在這個男性主導的民族,希爾薇想活得更好,就一定要做得比男人更加滴水不漏,利用自己的優勢去爭取更多。

“那麼,我們莫不如去攻擊薄弱的防禦點,總要去賭一把!”安度因用力揮了揮手掌,顯得很興奮“在我們現在行進道路的右後方向,沃爾夫給我們看過老地圖,有一個從卡拉德帝國開始就存在的庫林堡,差不多一天的路程!希爾也曾經去過那附近,我們可以去碰碰運氣,距離並不是很遠。”

希爾薇看安度因已經拿定了主意,聽起來也沒有別的好選擇,便笑了笑答應了:“很好,你果然還是有些用處的,我們去完成這個計劃吧。”

“嗯,休息一下,我們就出發,提哈並不急著趕到——城市就在那裡,也不會長腿跑掉。”安度因也笑了,和希爾薇合作,是一件非常令人舒心的事情,不僅僅容貌討人喜歡,情商也是相當可以,他們之間甚至沒有鬧過什麼不愉快。

或許是長時間的生死共難,讓安度因也有了幾分底氣,難得地問希爾薇:“我其實一直很奇怪……在瓦格良部落,拿著武器戰鬥的盾女很多嗎?”

希爾薇搖搖頭,指著那些休息的精銳武士,小鼻頭因為寒風襲過輕輕抽動了一下:“都是這樣能打的男人,我們的女性要負責多生孩子,要負責操持家務,要負責打理那些貧瘠的土地和奴隸。”

“那你是一個特別嘍?”安度因拄著長矛傻笑著“為什麼不留在島上,要來這裡劫掠呢?一定有特別的理由吧。”

希爾薇似乎不是很想談論這個話題,左右看看收拾收拾自己的頭髮,繞開了安度因的好奇。靦腆的安度因來自於淳樸的山村,也不好意思揪著問,兩個人尷尬地面對面了好一陣子。

最後希爾薇還是被安度因熾熱的注視盯得渾身難受,屈服於這個男人旺盛的好奇心:“好吧,就是因為……我想要獲得參加瓦格良廳堂大會的資格,就像我的父親和兄弟那樣。”

“嗯……可我還是不理解。”安度因撓了撓頭,用稀奇而迷惑的口吻評價道“你一個女人而已,為什麼要去廳堂大會啊?那是男人待著的地方啊……”

希爾薇深吸一口氣,想解釋,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爭辯,只能失望地看了一眼安度因滿是迷茫的臉龐,轉身離開:“啟程吧,時間並不寬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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