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操集合的廣播已經播了幾分鐘,操場上湧現越來越多的學生,江一誠在球場外大聲催促他:“阿謝,你磨蹭什麼呢?集合出早操了。”

不知為何,他心底頓時就湧起一股莫名的不鬱。他煩躁地撥了一下頭髮,懶得再跟眼前的人糾纏,一把奪過他手裡有些皺的信封,語氣不耐道:“行,我幫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言謝已經邁著大步走出了幾米的距離。他面色不虞地盯著信封上的“慄春雨收”四個字,滿腦子想的卻是要不要給“慄”字上加上兩點?

這樣的想法剛冒出來,就被他強制扼殺了。

“媽的,關老子屁事!”他低低罵了一聲,隨意將這封燙手山芋塞進校服外套袋子裡,抱著籃球離開了球場。

然而燙手山芋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人如芒刺在背的,一直到下午的體育課,言謝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了下來。

學了一節廣播體操後,體育老師就讓隊伍自行解散了。

男同學多數都留在了操場打籃球,女同學則回宿舍的回宿舍,閒逛的閒逛。

孟秋來了例假,肚子不是很舒服,早早就請假回了宿舍休息。

粟春雨買了一杯熱飲去看她,從宿舍出來後就直接回了教室。

她做題做到快下課的時候,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喏,給你的。”聲音的主人站在窗外,一身紅色球服,額前碎髮濡溼,指間夾著一封粉色的信。

粟春雨愣了幾秒,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心跳不由地加速起來。她盯著言謝不說話,耳根微微發燙。教室裡只有她一個人,安靜地落針可聞,她甚至真真切切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大力而富有節奏。

雖然她知道不應該那麼想,但心底依然還是忍不住隱隱期待起來。

鄭意依曾經一度懷疑過粟春雨是沒有七情六慾的人。無論有多少男同學對她表示好感,遞情書,她統統都不接,也不看,更不回應。

她可以與那些單純抄作業跟請教問題的男同學聊的熱火朝天,唯獨對那些喜歡她的男生,保持了禮貌而又疏遠的距離。

向印評價她是“明哲保身的智者”,又是“害怕受傷的小孩兒”。鄭意依卻一針見血:“還不是因為不夠喜歡。”

的確。但其實在粟春雨的感情觀裡,沒有什麼“夠不夠喜歡”,只有“喜歡”與“不喜歡”。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收到情書,可她的心情卻比第一次收到男生的情書還要緊張。她清楚地知道原因,只因為遞情書的人是言謝。

對於言謝這個人,粟春雨的感情有些複雜。他的樣貌,他的性格,他的行為舉止,其實她都能細說一二。可他們的交集卻並不多,僅侷限在學校,從來不涉及學校之外。她對他,知之甚少。

雖然聞兵請病假的一個月裡,言謝快成了自己的新同桌,但他上課時的狀態很安靜,不是在聽課、做題,就是在睡覺,很少會主動找她聊天。他下課的時候倒是會順便問問她要不要接水,或者喝不喝飲料。可他問的,不僅僅是她,還有林琳。

他們的關係很簡單,也很單純,是志學之年的同窗,偶爾彼此欣賞。或許有過吸引,但在時間的洪流下,被粟春雨選擇性地忽略了。

然而此刻,有一個答案在看到言謝遞來情書的這瞬間破土而出。

粟春雨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情緒。

殘存的理智迫使她的視線從言謝的身上轉移到他手中的一紙信封上。

粉紅色的信封上寫著“慄春雨收”四個大字。字跡雖然好看,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言謝之手,而且,還把她的姓給寫錯了。

粟春雨心底剛泛起的那絲漣漪迅速歸於寧靜。她不想去探尋那種悸動意味著什麼,儘管她心底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謝謝。”她很平靜地伸手接過了他手裡的粉色信封,對他道了一句感謝。

言謝自然是沒有忽略掉她眼裡的複雜情緒,從最初的驚訝到隱隱的驚喜,再到有些期待,最後歸於平靜。整個過程不過幾秒的時間,他卻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她耳邊微微泛起的紅色。

儘管她的反應實在是耐人尋味,不十分高興,也不十分抗拒,淡淡的,就像石子投入了幽深的大海,驚不起一絲波瀾。

但她接過信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些憤怒。

“別誤會,不是我寫給你的。”他勾勾唇角,笑意不達眼底,語氣嘲諷。留下這句話後,人轉身消失在教室外的長廊。

粟春雨埋下頭,眼裡的失落之色被掩飾。她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再也沒有做題的心思。

她有些茫然,猜測得到驗證,也不知是失落比較多,還是慶幸比較多。

日子平靜地流淌著。

那封粉色的信,被粟春雨原封不動地壓在了房間抽屜的最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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