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雨勢來得兇猛,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天一夜,直到週末他們啟程回家,也未曾停歇。

粟春雨晚上有晚自習,加上前一晚睡覺認床,在賓館睡得並不好。上了車不到二十分鐘,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下雨路滑,狹窄的國道更不好走,停停走走,回到沅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粟春雨實在是犯困得緊,回到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在沙發上補覺。

粟宏休息在家,一天都在手機上詢問女兒何時歸家,末了還不放心地把叮囑了不下幾十遍的安全駕駛規章又重複唸叨了好幾遍。

但粟春雨睡著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多,所以回覆的簡訊自然是少得可憐。若不是出門前老粟同志強烈要求,她是連手機也不打算帶去的。

好不容易盼到女兒平安歸家的老粟同志,那顆擔憂的心總算是放了下去。此刻見自家閨女連房間都不回直接窩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他又很嚴厲地教育起來:“粟春雨,你上樓回房間去睡覺,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客廳的沙發是會客的,你這樣睡在這裡,像什麼話。”

粟春雨沒有吭聲。

粟宏不死心:“粟春雨?聽到我說話沒?”

回應他的,依然是一片安靜。

方菲搖曳著婀娜的身姿從二樓走下來。她掃了眼處於一人對峙狀態下的粟宏,微笑道:“喊什麼喊,你女兒什麼德性你還不清楚?她要是想睡,你就是把家拆了,她也能睡得安穩。”

粟春雨的愛好有很多,其中之一便是睡覺。

粟宏一想到自己女兒平日裡的作風習慣,只能搖頭嘆口氣:“也不知道這德性隨了誰。”

“你說隨誰?”方菲狀似無意地睇了他一眼,“誰慣的,就隨誰。”

“老婆,你能不能不要老針對我?”粟宏有點委屈,他覺得自個兒在這個家裡是越發地沒地位可言了,女兒不聽自己的就算了,連老婆也不站在自己這邊。雖然他心甘情願為這兩個女人付出自己的一切,但偶爾,他也希望被她們的溫柔所環繞。

“你有意見呀?”方菲可不知他心底的小九九,只抬眸反問了句。

“那倒沒有。”粟宏急忙否認。

他心想,他哪裡敢有意見,整個家裡,就他最沒有話語權,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對一家之主有意見?

方菲踱步到粟春雨的腳邊沙發坐了下來,伸手探了探女兒的體溫,又小聲對著粟宏道:“老公,你去拿一張毯子過來給女兒蓋住。”

“好。”他轉身上樓,嘴裡還碎碎念:“哪裡是隨我?這迷糊的性子跟你一模一樣。”

方菲抬頭望了眼粟宏消失在樓梯轉角的身影,嘴角掛著溫柔的笑。

粟春雨這一覺睡到了自然醒,身心舒暢後,整個人都精神了百倍。

方菲坐在餐桌前睇她,“你這貪睡的性子,以後怕是男朋友都找不到吧。”

還沒等粟春雨本人說什麼,端著湯走過來的粟宏就不滿了:“她過完年才十六歲,你跟她聊什麼男朋友。我們家不提倡早戀!”

“粟粟這個年齡段有喜歡的男生很正常,你不同意,她就不喜歡了?”方菲正襟危坐,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

老粟同志非常不贊同:“哼。總之,我不同意。”

方菲:“用得著你同意什麼?人家談個戀愛,又不是結婚見家長。”

粟宏頓時就急了:“方菲,你作為一位母親,怎麼能夠慫恿你未成年的女兒早戀?”

“我可沒說可以早戀,我只說,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很正常。”

……

粟春雨左手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的父母在那裡“鬥法”。她很好奇,明明聊的是她的事,為什麼都沒人來過問她這個當事人的意見?難道,她的想法不重要麼?她可是當事人啊。

像是有所感應一般,她這個想法才冒出來,下一秒,方菲女士的眼光就掃了過來:“粟粟,你覺得爸爸媽媽誰說的有道理?”

粟春雨摸摸鼻子,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她覺得這場“鬥法”好像有點殃及她這條池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