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春雨很意外會在程鏡陽婚禮結束的當天晚上接到他的電話——儘管是用言謝的號碼打過來的。

他致電的來意相當直接“粟春雨?你現在有空沒有?可以來酒店接一下言謝嗎?”

她預想過言謝會在婚禮上喝醉,因為知道這是避無可避的事,她也只是在婚禮開始前叮囑他儘量少喝酒。她以為她起碼要在明天中午以後才會接到他的電話,畢竟言謝是程鏡陽的伴郎,婚禮前後的禮節定然相當繁瑣。卻沒想到見面的電話來得這麼快。

程鏡陽在電話裡告訴她,言謝喝多了,吵著鬧著要她去接。儘管她對這個說法持懷疑態度,但依然在得到具體地址後匆匆起身下樓。

粟宏正在書房出期末考卷,聽到客廳傳來妻女說話的聲音沒太在意,直到院子裡響起開門關門的聲音,他才帶著一臉的疑惑從書房走出來。

“誰剛才來過麼?”他問妻子。

方菲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安靜的院子,隨意道:“沒誰,是你女兒出門去了。”

“這麼晚出去做什麼?跟言謝約會?”話一說出來,粟宏就自己否定了:“言謝今天不是在做伴郎嘛,這才晚上八點過一點,就能抽身了?”

方菲的視線早已回到手中捧著的書上,聞言,不疾不徐地解釋:“好像說是在婚禮上喝醉了,粟粟現在打車去酒店接人。”

粟宏哦了聲,一秒後,聲調驀然拔高:“她打車去接人?!接哪裡去!酒店嗎?!”

“你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方菲放下書本,“粟粟跟我說了,電話是他們高中同學打過來的,言謝今天喝了很多酒,估計已經醉的睡著了。她先去酒店看看情況,如果還清醒,就把人接到星河藍山。”

“那要是不清醒呢?”

“那你女兒只能在酒店照顧一晚了,畢竟人家結婚,總不好麻煩新郎新娘。”

聽到這裡,粟宏差點就要蹦起來:“在酒店過夜!這怎麼可以!不行,你趕緊給粟粟打電話,讓她等我一下,我開車跟她一起去接。”

他邊說邊轉身準備去書房拿車鑰匙,方菲喊住他,“你幹什麼呀。你女兒是去接她男朋友,不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跟過去算怎麼回事?”她知道他的擔憂,也理解他作為一個女兒奴父親的心情,語重心長地勸解:“老公,我們女兒二十五歲了,不是十五歲,你不能一直把自己圈在她未成年的歲月裡。她遲早是要脫離我們的保護,飛入別人的羽翼之下,即便那個人不是言謝,也會是別人。你應該要學著放手了。”

粟宏被她說的一愣,呆在原地沉思很久才終於有了反應。他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話落,卻轉了個方向朝門口走去。

“你幹什麼去?”方菲問。

“去買包煙。”

大雨初歇,雨後的夜色中浸著一絲涼意。

粟春雨坐上了去星際酒店的計程車,並不知道她離開後,父母有過一番怎樣的爭論。

而酒店那邊,掛了電話後,程鏡陽突然反應過來,其實言二現在喝醉了,他完全不需要乖乖聽話幫他打這個電話。

到底為什麼會打這個電話,他用兩分鐘的時間總結了一下,結果是,他有點好奇言謝這貨在女朋友面前會不會耍酒瘋,以及他還挺想正式認識一下他們學校當年的第一名,尤其是在現在的場合之下。

偌大的包廂裡,男男女女或交頭接耳,或划拳拼酒,或霸佔著話筒嘶聲高喊。

馮香荃招呼了一圈,剛回到程鏡陽身邊,便聽到他對著電話報出酒店地址。

“是你朋友要來嗎?”

程鏡陽搖頭,“是阿謝的女朋友。”

得知言謝的女朋友要來接他。馮香荃很是意外。“言謝的女朋友管他管的這麼嚴嗎?還不讓他在外過夜?”

他想了想,意味深長地笑笑,“不是他女朋友管的嚴,是阿謝他自己黏人。”

馮香荃無法將在婚禮彩排現場那個有些高冷的言謝與程鏡陽口中黏人的言謝劃上等號。兵荒馬亂的婚禮上,她根本無暇關注其他,但她卻記得言謝西裝革履、長身玉立站在她老公身邊的畫面,簡直太搶風頭。

“不至於吧。這幾天相處下來,我感覺言謝挺穩重的。而且也怎麼見到他給女朋友打電話,我還以為他們……”她的話沒有說完,程鏡陽卻聽懂了。

他想起這些天張潔頻繁對言謝釋放出的好感,聽出了他老婆話裡的試探,語氣微微一頓,欲言又止地注視著她,半晌,他才幽幽反問:“一個喜歡了快十年的女人如今終於變成女朋友,你說他是不是應該黏人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