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車在路邊停下。粟春雨匆匆下車,連孟秋的囑咐都沒聽清就揮手再見。

下了車,她四下張望著,像是在搜尋什麼,等一車一人的畫面映入眼簾後,她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跳動起來。她穩住心神,深吸好幾口氣才抬步走向停在巷子口前方几十米的轎車。

微弱的路燈下,男人頎長的身軀閒散地倚靠在白色汽車車頭,他微垂著頭,右手插在上衣口袋裡,左手指尖夾著一根點燃的煙,猩紅的光點在漆黑的深夜裡燙出了一個洞,慢慢撕裂黑夜的濃郁,讓他立體分明的五官在這樣的黑暗中明滅可見。

言謝。

粟春雨停在與他幾步之遙的距離,突然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言謝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地回頭望了過來,淡淡一瞥間,面無表情的俊臉上頓時閃過一抹驚喜,快的令人無法捕捉。他不慌不忙地丟掉手中的煙,用腳尖捻滅,又彎腰拾起菸蒂走到車前方的垃圾桶丟進去,做完這一系列的事以後,他才信步走向粟春雨。

“就睡了?”他上下打量她一番,似笑非笑地問“原來你都是穿成這樣睡覺的?”

粟春雨的整顆心都沉浸在言謝突然出現帶給自己的無限驚喜中,渾然忘卻了自己在微信上騙他的玩笑話。

“沒有啊,我當然穿睡衣睡覺,我只是剛回家……”說到這裡,她像才想起什麼,頗不自在地挽了一把鬢髮,小聲嘟囔,“你不也說自己太累了,準備睡覺了嘛,怎麼會……”

言謝聳聳肩,不甚在意道:“我本來就打算抽完煙在車裡眯一會兒的,忙了一天,有些困。”

聞言,藉著路燈微弱的光,粟春雨這才發現他的神色有些許疲憊,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擔憂,“那你……”

言謝截斷她的話“碰碰運氣,賭你還沒回家,跟你說一聲,生日快樂。”他的薄唇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痞痞的,語氣裡染著三分漫不經心,像是在陳述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那種與生俱來的強大自信,令她心頭一跳,宛若被小鹿撞了一般,她不由地想起就在她下車前,他們在微信上相互試探的對話:

【睡了沒?】

【就要睡了。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啊?不會還在工作吧?】

【嗯,是有點累,等你睡了我就睡。】

她有點失落,不清楚那個“嗯”字背後的含義到底是回答的前半句問題,還是後半句。她滿懷期待的欣喜之情瞬間降了幾分,她遲疑幾秒,剛在對話方塊敲下“這樣啊,那”,他發的新訊息又彈了出來:

【看雲臺這邊的夜景挺不錯的。】

粟春雨正在打字的手頓住,心底陡然間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激動。她一向都覺得沅城是一座十分浪漫的城市,這並不是指它的景色有多令人流連忘返,而是體現在它的城市道路規劃上,所有的道路都以“雲”命名,比如望雲路,比如看雲路,比如觀雲路,比如賞雲路……處於市中心的是望雲路。而粟春雨的家住在看雲路的最北端,城鄉結合的看雲臺。

儘管看雲臺位於城鄉結合部,但它這麼多年來所保持的特色,一直原汁原味,沒有被高速發展的高樓大廈同化,其自身獨特的建築風格,以及安居樂業的和諧面貌,在沅城素來小有名氣。

如果說言謝不曾在幾天前送她回過家,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現問題,那麼彼時他說到看雲臺,是不合常理的,至少,他的家不住看雲臺周邊。那原本在外出差的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看雲臺?粟春雨是沒有談過戀愛,可這不代表她反應遲鈍。言謝的種種言行已經充滿暗示。

她的心劇烈跳動著,彷彿就要從胸口蹦出來,若非李明義和孟秋嬉笑的聲音太大,喚回了她的一絲理智,粟春雨想,她或許差點就要向言謝攤牌。

冷靜下來之後,她狀似無意地回覆言謝:【我們看雲臺向來很好看,可不僅僅是夜景。】

言謝回了個“嗯”字,又問:【真的要睡了?】

見他避重就輕地轉移了話題,粟春雨感到困惑,她猜錯了麼?

粟春雨說不上來堵在胸臆間的那股情緒是什麼,她意興闌珊地繼續打字:【對呀,都已經半夜十一點半多了,我們女孩子都是要睡美容覺的。】

【好,晚安。】

聊天到此中斷。

粟春雨很想告訴言謝,今天是她二十五歲的生日,她期待他的一句祝福,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

然而她什麼也沒有說。

進入看雲臺後,她沒讓李明義送自己進巷子,因為巷子的路有些窄,不好倒車。孟秋覺得她太見外,卻又拗不過她,只好讓她在巷子口對面的大馬路邊下車。

幾乎在粟春雨推開車門的同時,李明義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咦?那裡是站著一個男人吧?”

孟秋順著他視線的方向望去,因為隔得有些遠,加上路燈較暗,只能看出個輪廓,她擔心地叮囑粟春雨:“你不要逗留了,快點回去,我們看你進了巷子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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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沒說完,粟春雨已經推門下車,然後李明義和孟秋就看到今天的壽星公竟然旁若無人地走向了路邊的那個男人。

“那人誰啊?怎麼感覺有點眼熟?”孟秋前一秒的擔憂頓時消失的一絲不剩。

李明義瞪了她一眼,“是個高大的男子你都眼熟。”

她冷眼一瞥,“我跟你說認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