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春雨如同往常一樣,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看著教室裡乾乾淨淨的桌面,她的心底頓時泛起一股難以遏制的酸楚和不捨,許多無言的片段像洩了閘的洪水,洶湧澎湃而來,狠狠地撞擊著她的身體,令她腳步沉重,彷彿被注了鉛。

她拿出許久不用的手機,對著空無一人的教室拍了一張照片,在眼淚斷線前,轉身離開。

高考的兩天過得很快,悄無聲息地就結束了。

有同學來找粟春雨對答案,她笑著拒絕了,她不要去糾結既定的事實,況且學校還會組織估分。

不過,她自我感覺考得挺好的。

狂歡從高考結束的這一秒鐘正式開始。

就連許久沒有動靜的高一14)班的群內,也十分熱鬧。

粟春雨在家睡了兩天,才開始去參加班級聚會。她其實沒那麼愛熱鬧,但也不至於不合群。她很清楚地知道,這一聚之後,從前呆在一個教室裡學習的人,從此就要天南海北了,有些人,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再見。為著這可能的“最後一面”,她也不能對班級聚會視而不見,何況,她的心底還抱著小小的期待——她期望能從旁人無意的聊天中,聽到那個人零星半點的事,哪怕只是聽到他的名字。

然而,粟春雨卻直到本科一批志願填報的最後那天才見到言謝。那時,他穿著黑色的印花t恤和灰色運動短褲,腳上一雙人字拖,整個人看上去很是狂放不羈。他和程鏡陽並排走在操場邊的梧桐大道上,吊兒郎當的身影哪裡還有半分省理科狀元的樣子。

是的,忘了提,就在六月底出了高考成績後的第三天,言謝被確定以727分的總分,拿下了本省的省理科狀元。

次日一早,好訊息再度傳來,粟春雨以701分的總分拿下了省文科狀元。

那年的高考難度據說比前幾年都要難,而二〇一一年的省理科狀元也不過只比言謝的總分多了2分。文科卻出現了斷層,全省除了粟春雨達700分,再無一人有如此傲人的成績。

一個學校出了兩個省狀元,這是不常有的事,沅南實驗中學很快就在沅城打響了名氣,前來採訪的媒體和參觀學校的學生家長應接不暇,校方領導們的眼角都笑出了皺紋。

有媒體第一時間聯絡學校,希望能採訪一下兩位省狀元,哪知,言謝沒在沅城,粟春雨則直接拒絕了。不過,她最後還是透過電話採訪的方式分享了一下學習的心得。

正如易琴和韓箴閒聊時感慨的那樣,他們的這兩個學生根本沒有很在乎省狀元的稱號。

其實不是的,對於能考到如此高分,粟春雨是很興奮的,只是這種興奮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短暫的像是一朵已經盛開的花,雖有香氣,聞多了,便沒有味道了。

粟宏和方菲就高興壞了,頗有一種“學渣變學神”的揚眉吐氣的自豪感,可其實他們的女兒一直都很優秀。

粟春雨遠遠地望著言謝的背影,不敢靠近一步。她四下張望著,生怕被人發現自己在偷偷觀察他。

待確定周圍沒有人看她的時候,她才稍微安下心來,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言謝的背影。

他似乎清瘦了很多,面板也黑了幾度,頭髮剃得很短,雖然一副不著邊際的打扮,但很精神。

她聽李明義說言謝參加了他們班的同學聚會後就到處旅遊去了,直到本科提前批志願填報結束,他才回到沅城。

粟春雨是來修改志願的。最初她選擇的學校都在bj。無關愛好與否,填志願的時候,她俗氣地想,自己考了那麼高的分,就應該去bj。可志願填完的這幾天,她一直在猶豫,找不到確切的要去bj念大學的理由,畢竟當初,她最想去的城市是杭州。

鄭意依拉著她逛了兩天街後,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於是,在本科一批志願填報的最後一天,她改變了主意,她還是要去杭州,去那座她很喜歡的城市。

易琴十分支援她的決定,不過還是笑話了她一句:“本以為你是最穩重的,沒想到,到了最後,言謝那傢伙才是最穩重的,志願填的最慢卻最慎重。好在他選擇了bj,不然校長該要找他念叨了。”

就這樣,她還是得知了言謝要去bj上大學的訊息。

杭州與bj,一千二百多公里的距離,也是他們之間的距離。

粟春雨看著言謝和程鏡陽的身影漸漸走遠,最後消失,就像他從她十八歲的青春裡消失了一般。

腦海中忽然浮現言謝對自己唱《春雨裡洗過的太陽》的畫面,她像發了瘋一樣拼命地往他消失的方向追去。街頭人潮攢動,熙熙攘攘間,她的視線裡再也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身後的精品店傳來哀傷婉轉的音樂聲,那道好聽的女聲似是呼喊一般,用力地吟唱:

你都如何回憶我

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

消失在人海

……

粟春雨蹲在馬路邊,埋下頭的瞬間,哭得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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