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春雨的四年大學生活過得充實而忙碌。

大一報到的時候,她和鄭意依從沅城坐了將近12個小時的火車來到杭州。

那是九月的清晨。兩個十七八歲的女生推著大大的行李箱,相依坐在火車站的廣場上欣賞這座城市的晨起。

金色的陽光像維也納音樂廳華麗的燈光,從高樓之間傾瀉而下,落在剛剛睡醒的火車站,驚醒了滿城的清風。

那時候,夏末的涼風拂在兩個女生白皙光滑的臉上,她們以為,這座城市會氣候宜人。

這個想法在開學後的第四個月就被一場大雪推翻。

杭州與沅南的天氣並無不同,也會下雪,也會暴熱。唯一不同的是,這裡的春天很優美。繾綣的春雨一場一場地下,像少女的情思,纏綿悱惻。

粟春雨喜歡這樣的雨天。每年的春季,她都會到杭州附近的小鎮瞧上一瞧,細細體味一番屬於江南的風情。

大三寒假的時候,鄭意依突然和向印分手了。粟春雨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已經開學一個月,她被震得久久回不過神。

她和鄭意依雖然在同一所學校,卻是不同的專業,在上萬人的大學裡,她們無法做到每天見面,所以她並不瞭解他們分手的內幕。

當初堅決不要向印陪著到同一座城市念大學的鄭意依,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她和向印的感情絕對不會因為異地就變淡,她有自信維護好這一段感情。

正如她所言,大一的時候,她和遠在bj的向印每天都會影片,到了放假,還會跑到對方的城市去團聚。

雖然一千二百多公里的距離確實很遠,偶爾連粟春雨這個局外人也會感到辛苦,但他們卻樂在其中。

到了大二,或許是新鮮期過了,加上課業繁重,他們見面的機會漸漸變少,但他們依然很相愛,每天都互相道早安、晚安。就連寒暑假,也常常膩在一起不願分開。

粟春雨不明白不過兩年的時間,他們怎麼就走到了分手的地步。她追問鄭意依,得到的答案是:“我好像忽然沒那麼愛他了。我們想冷靜一下,以一年為期,一年之後再決定是不是要繼續在一起。”

文藝又無病呻吟的一個分手理由。

任粟春雨看過再多的書,依然讀不懂愛情究竟是一門怎樣的玄學。

她也不懂這一年的約定有何意義,不懂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又在十五六歲的年紀成為對方初戀的人,怎麼會忽然一下就說不愛了。

彼時,她固執地相信,只要相愛,所有的現實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一番衡量之後,她決定去bj——踏足那個填高考志願時刻意避開的城市——找向印。她的孤勇常常如此強烈又不可理喻。

bj沒什麼不好,只是那裡有令她一想起就心顫的人。

沒人知道,做出這個決定時,她的內心有多掙扎。

最終情感戰勝理智。她訂了去bj的車票。她知道鄭意依任性慣了,很多事只憑心情而為,就連分手的理由也是如此粗暴。

但向印不是。她相信向印的愛意不曾衰減分毫,所以她沒辦法看到她最好的兩個朋友錯失這段難能可貴的感情。就當她多管閒事吧。

見到向印的時候,他看上去十分頹唐,雙眼通紅,眼睛下面是一層清灰色。

他蒼白著一張臉,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最後終於囁嚅地問出了口:“她還好嗎最近?”

只這一句話,粟春雨就明白了。她兇狠地瞪著他,語氣不滿又諷刺:“既然放不下,為什麼要答應她?演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