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斌時常在想, 如果當初是他娶的齊文心, 事情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樣了。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更沒有重來之說。

娶齊文心的,是他的父親。

或許生活在他喚齊文心母親的那一刻開始變得不同, 又或許是如齊文心所說, 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相交之後,漸行漸遠漸不見的兩條線。

一句話在肚子裡滾了又滾,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王少斌放下茶杯, 轉身離開齊文心的房間。

喜歡齊文心嗎?不是的。

他如齊文心所說, 他心裡沒有任何人,他與那些世家子弟們沒有不同, 心裡想的永遠都是家族的利益, 兒女情長對他來講, 不過是閑暇只餘打發時間的樂趣。

他與他父親沒有什麼不同, 縱然他娶了齊文心,也不會待齊文心好到哪去。

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就像李曇於齊文心,齊文心於他。

或許一旦得到了,便會生出那種不過爾爾的想法。

夜裡的風有些涼,吹起的齊字大旗飄蕩在風裡。

旗面上繡著星辰與海浪,昭示著君為日月臣為星,生生不息,經世輪轉,恆古不變。

如今再看, 彷彿有些諷刺意味在裡面。

月朗則星稀,月暗則星亮,日與星更是永遠不同框,太陽下山,星辰才會爬漫天。

就如君臣一般。

君強臣弱,君弱臣強,都不是盛世之道。

只是可惜了秦鈞這般拼命。

曠世之才,生不逢時,若是生在世宗皇帝的年代,必然是流傳千古的傳奇將才,可秦鈞偏出生在這個年代。

天家勢弱,諸侯林立,是代天子伐諸侯,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概念本就模糊不清,又加上秦鈞做事獨斷,從不給自己留後路,得罪之人不計其數,不需要新增描補,便能把秦鈞說得如過街老鼠一般惹人生厭。

好好的一個不世之材,偏要留下萬世的罵名。

可惜可嘆。

王少斌收回目光,緊了緊衣襟,慢慢渡步回屋。

同一方的星辰之下,秦鈞站在昌平城牆上,靜靜等待著王宏大軍的到來。

在世人看來,這是一場賭上了身價性命的豪賭,但在他看來,不過在平常的一次戰役。

他只需要勝了,然後把陽谷三城交給姜勁秋來駐守,他去蜀地與他心上的姑娘彙合便可。

旌旗獵獵,寒甲生涼,第七日,探馬來報,王宏的大軍離昌平只剩不足百裡。

秦鈞眼睛微眯,站在城樓上眺望遠方。

青州之地多平坦,無深山樹林,昌平的城牆又建得極高,在無障礙的遮擋下,視力好的人,很容易便看到遠方的景象。

夕陽將景色染得如血一般的殷紅,遠方的塵土遮天蔽日,刀槍如林,旌旗如獵,好一番精兵蓄勢待發的虎虎生威。

秦鈞眯眼道:“五百府兵何在?”

宮七道:“已在城下集合,隨時恭候侯爺的命令。”

秦鈞點頭,手指握向陌刀。

大敵在前,宮七臉色有些凝重,問道:“侯爺準備何時劫營?”

五百府兵劫二十萬的軍營,初聽到這個命令時,宮七給秦鈞準備棺材和身後事的心思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