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彤便又把自己的打算跟秦鈞說了一遍。

也不知道他在走神想什麼, 這麼重要的事情他都能不放在心上。

大抵這就是傳說中的恃才傲物,武力與統治力到達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別人再多的軍隊, 對他來講不是威脅, 而是累累的戰功。

天才的思維,永遠是和常人不同的。

杜雲彤腹誹著, 問道:“侯爺覺得怎麼樣?”

霽月風輕, 秦鈞眉頭動了動, 道:“可行。”

那當然了, 也不看看是誰出的主意。

有時候她都覺得, 秦鈞能活到現在,當真是一種奇跡, 除了天賦異稟,善於打仗外,人際交往和政治覺悟簡直是負數, 更別提得罪之人都能從大夏朝的最北邊排到最南邊了。

想想她看的書裡的結局,秦鈞似乎也沒落了好下場,被人偷襲, 之後亂箭穿胸而過, 與杜姑娘一樣, 連個全屍都沒有,實屬慘烈本烈了。

杜雲彤看了秦鈞一眼。

秦鈞還是韶華正好的年齡,英氣逼人,鋒芒畢露, 有著世家子弟的矜貴,又有著久經沙場的淩冽氣場,從皮相到氣度,完美到無暇可指。

若雞蛋裡挑骨頭,秦鈞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缺點的。

缺點就是他淩冽氣場裡帶著的桀驁不馴,他永遠都是逆風而行的少年,讓人永遠無法訓養的猛獸。

雪壓青松,青松愈直,缺點也就成了讓人痴迷的優點。

這樣一個秦鈞,她才捨不得他英年早逝。

“下次王少斌再過來,侯爺讓他來找我,是真心投誠,還是假意為餌,我試試就知道了。”

秦鈞點頭,昏黃宮燈下,他薄薄的唇略顯得有些蒼白。

杜雲彤知道他在船上不適應,與他說完王少斌和齊文心的事情後,把齊文心算計李晃的事情略微提了提。

秦鈞微抬著眉,墨玉般的眸子裡詫異一閃而過,想起了王少斌跟他說過的,齊文心與齊家面和心不合,並非真心替齊家辦事的事情。

王少斌在說起齊文心的時候,眼瞼微斂著,面上沒甚表情,語氣也是世家子弟一貫的儒雅清俊:“我的這位繼母,雖出身齊家,但身份卑微,生母乃是齊家婢子。原本是沒資格入齊家族譜的,因繼母嫁給父親,怕面上不好看,這才開了祠堂,入了族譜。”

茶杯裡的茶水是剛倒的,有些熱,熱氣騰騰的雲霧升了上來,縈繞在王少斌面前。

世家大族,明面上是一團和氣的,但內裡的東西,誰又說得清楚呢?

齊家與王家乃是世交,他的母親是齊文心的堂姐,不同的是,他母親是齊家的嫡長女,而齊文心,不過是齊家不起眼的庶女,但若論起年齡來,齊文心與他是大小差不離的,虛長他幾歲。

王少斌年幼之際,在齊家做客時,是見過齊文心的。

齊文心的穿著與齊家的女兒沒甚不同,下人們也客客氣氣喚著四小姐,但低頭飲茶時,他總能看到齊文心指上的繭子。

世家女,雖學女紅,但更注重才學修養,一個養尊處優整日看書的小姐,手裡哪會磨出厚厚的繭子來?

那日王少斌又隨母親回齊府,恍惚中聽到齊文心的哭喊聲。

滿園的丫鬟婆子像是沒有聽到般,各司其職,他的舅母眉頭微皺,臉上有著幾分不耐。

他母親終究是個良善人,見此便道:“嫂嫂好歹也派人去瞧瞧,是否出了什麼事。”

“咱們齊家是百年世家,可不是那等尊嫡貶庶的輕狂人家。”

舅母面上的笑容有些僵,打發了婆子去問。

後來衣著光鮮的齊文心來院子謝恩,他一邊抿茶一邊看她的表情。

她眼圈微紅,似是剛剛哭過,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受了委屈的話,四平八穩地謝他母親的關心。

再後來他年齡大了,便不能跟著母親在齊家內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