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一口茶後,秦鈞漠然道:“您是一國之母。”

果然安慰人這種活,壓根就不是他能做的。

在心裡琢磨半日,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幹巴巴的話來。

察覺到自己是在沒什麼寬慰人的天賦,秦鈞也不再糾結如何安慰彼時黯然神傷的太後,手指摩挲著杯子,說起顏松雲之事:“娘娘,顏松雲禁衛軍統領一職,不可輕動。”

還是聊點政事吧,再繼續陪著太後傷心下去,他怕他一個控制不住,說出來的安慰話全是戳人心窩的話。

話題被秦鈞硬生生轉到顏松雲的禁衛軍統領一職,太後指上精緻的護甲輕輕劃過桌面,聲音雖仍帶著點鼻音,但終究不是剛才的頹然模樣。

太後道:“金鑾殿混入殺手,他難逃其咎,哀家不殺他,已經是看在琅琊顏氏的面子上了。”

“若換了常人,哀家絕不會讓他活著走出皇城。”

太後這句話不是什麼威脅恐嚇的話,秦鈞早就領教過太後的心狠手辣。

又或者說,在朝為官的,哪個沒領教過太後的手段。

一個女子,獨攬朝政數十年,太後是大夏朝立國以來的第一個,若沒點過人的手段,哪裡坐得穩這一國之母的位置?

死在太後手裡的人不計其數,單說天家子孫,死在她手裡的就有一打,更別提朝臣與其他人了。

但,不管太後的手段如何,他都要保住顏松雲。

又或者說,在沒有料理完齊家和鄭家之前,盡量避免與顏家發生沖突。

秦鈞道:“顏松雲不可動。”

跟太後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之前想和太後講道理的人不計其數,現在死的骨頭都化成灰了。

更何況,他也不是一個會和人講道理的脾氣。

“楊煥,楊燭,可為副統領。”

說實話,秦鈞覺得讓楊煥楊燭做副統領已經是抬舉了。

楊家出文臣,並不注重習武,楊煥楊燭的花拳繡腿在世家子弟裡耍耍尚可,但真論起武力與排兵布陣的能力,只怕還不如顏松雲麾下的一個親衛。

若不是要保顏松雲,他寧願讓王少斌之流的人擔任禁衛軍副統領,也不會舉薦楊煥楊燭。

王少斌出身武將世家,在修煉武技的同時,也熟讀詩書,寫的文章也頗有見地,是個難得的文武兼備之人。

在剛才的延英殿中,王少斌又展示了他文武之外的機敏通透,世界上不缺聰明人,缺的是通透的聰明人,王少斌就是一個。這種人才,哪怕出身青州,秦鈞也願意讓他去擔任禁衛軍副統領。

因為聰明通透,所以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而不是像楊煥楊燭二人,一個只知道仗著楊家之勢享樂,另一個只懂無謂的明哲保身。

殊不知大廈將傾的情況下,明哲保身也就成了坐以待斃。

杯中的雲霧泛著微微的苦味,帷幕後的太後似乎在思考秦鈞的提議。

不知過了多久,太後道:“若哀家執意如此呢?”

秦鈞神色淡淡,道:“那便各憑本事。”

他並不覺得在只有太後支援的情況下,楊家人能坐得穩禁衛軍統領的位置。

武將之職,不是文臣們耍耍心眼就能勝任的,拼的是貨真價實的本領,靠的是一人怒,萬人不敢言的銳不可擋。

楊家人,沒有這個本事。

“止戈,連你也要與哀家為敵嗎?”

太後忽然道。

“秦鈞不敢。”

秦鈞道:“今年的春闈之事,由楊節楊大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