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暮東山對花晴的感情,所以這些年來,花婉對他總是另眼相看。現在她幾乎肯定花晴是和暮東山在一起,對於花晴的安全,她倒是放下了不少的心。

可花婉不擔心花晴,卻有些擔心起暮東山來,她怕的是花晴那不管不顧的性子把暮東山拉下水。

他對她是怎樣一番深情,只要她開口,不管什麼,他必定答應的。

但花晴怎麼鬧都沒關系,因為她是父親的女兒。可暮東山就不同了,他是在拿他的仕途功名冒險,一旦他因為此事惹怒了父親……花婉想到這裡,心中暗道:“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父親知道,不光是為了東山,就是對晴兒也沒有什麼好處。”

花婉捋清了思路,思緒稍定,又想:“父親那邊要瞞住,但李瑢卻要負起責任來。晴兒離家出走的做法固然不可取,但歸根結底也是因為他,他不能做甩手掌櫃不管不問。”

想到這裡,花婉心中湧起一股無奈:“這個晴兒,想來她這麼做,就是做給李瑢看的,勢必要我擔當這個通風報信的角色了。”她把手帕在手指上輕輕纏了幾個圈,心道:“……可是李瑢現在到底在哪兒呢?”

花婉思考了片刻,忽然掀起轎簾對轎夫道:“先不要回府,去瑢王府。”

來到瑢王府門口,轎夫停了轎,花婉從轎中走出來,看門的一見,急忙進去通報,片刻金貴就跑了出來。

見到花婉剛過一天就又回來了,金貴心裡咯噔一聲,但還是笑嘻嘻地迎上前,請安道:“婉夫人來了。”

花婉道:“金貴,你老實告訴我,瑢親王到底在哪裡?”

金貴一愣,隨即笑道:“王爺真在寺院清修吶。”

花婉臉色一沉:“你別想跟我打馬虎眼,我今日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你不說我就進去搜人,搜不到,我再去面見聖上!”說完舉步就往瑢王府裡闖。

金貴見這回來者不善,急忙搶上幾步,用身子擋著,對花婉賠笑道:“王爺過幾日就回來了,他一回來,我第一個就去府上告訴夫人,夫人何必非得現在硬闖呢?再說現在王爺和晴夫人都不在,下人們有些犯懶,府內髒亂,別髒了夫人的衣服。”

花婉冷笑道:“你倒是巧舌如簧!”

她根本不理,徑直就往裡闖。金貴這下沒折了,苦著臉緊跟在花婉身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等花婉穿過了第二進的大屋,金貴百般無奈,再次擋在花婉跟前,這回雙手合十,跪倒哀求道:“好夫人,你千萬別再闖了,那裡面你可不能進去,裡面在燒艾葉吶!”

花婉已經聞到了味道,心中也是一凜,問道:“是誰病了?”

金貴嘆道:“自然是咱們王爺。”

花婉愣了半天才道:“原來他得了傳染病了。”

“可不是嘛。王爺就是怕晴夫人知道了要回來照顧他,不想傳染她,才叫小的那麼說的。王爺說幹脆讓晴夫人在煜王府先這麼住著,等他好了馬上就把夫人接回來。”

花婉恍然大悟,心道:“李瑢倒是瞭解晴兒,晴兒知道他重病,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回來照顧他。”她這時倒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花晴離家出走的事了:李瑢現在臥床不起,告訴他不僅無濟於事,還讓他白著急。

忖度之間,她最後決定還是不說,便對金貴道:“叫你們家老爺先好好養病,晴夫人那裡,我來處理吧。”金貴一聽喜得跪了下來,磕頭道:“謝婉夫人!”

花婉離開了瑢王府,心中卻沒著沒落的:“李瑢重病,晴兒不知所蹤,東山也不在,還不能告訴父親。這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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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阿柳找到趙四海,求他幫自己找楊五,趙四海很痛快地答應了。

回到天香樓,日子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阿柳照例每天有時間便盯著那幅《龍盤虎踞圖》看,試圖找出藏在畫中的秘密。奈何越看越頭大,天天日日地瞧,到後來阿柳只要集中精力往畫上看久了,就有種想吐的感覺。

無奈之下只好找別的事情來做,偏偏這半月來,她又清閑得很。

天香閣的老鴇有時在客人不多時,會額外叫那些不太忙的姑娘做些雜活,多半都是縫縫補補的工作。但像這類工作老鴇很少給阿柳做,不僅因為阿柳是天香樓的花魁,貴客多,更主要是因為老鴇對她總是另眼看待,多有照顧。

但最近半個月以來,除了一些老客偶爾過來聽她唱唱曲之外,阿柳的客人明顯少了許多。大部分時候,都是她自己坐在房間裡,不是繡花就是調琴,要不就是畫些山水畫。

提起畫畫,還是前幾日,她的客人裡有一位姓徐的先生,是位擅長畫山水的大家,忽然給她帶了一套極好的筆墨紙硯來,聲稱要教她作畫。

這位客人算是老客,以往他來,就喜歡聽阿柳唱曲。那日不知哪根筋不對了路子,上來就說要教她畫山水。

阿柳見他一手負後,一手拿筆,神情嚴肅,就地變身成了個教書先生似的,心中暗暗發笑:“聽說這位徐先生的畫,市面上都賣到幾千兩銀子一幅了,而且他還不收弟子。現在他來見我,是要付我銀子的,可他一邊付給我錢,一邊還要教我畫畫。既然是這樣好的事,我幹嘛不學呢?”

於是阿柳就乖乖地跟這位徐先生學畫山水。

這事倒有了趣了,徐先生從開始的五日一來,變成了三日一來,最後改成隔日下午都會準時來。天香樓的老鴇倒像見怪不怪似的,次次熱情地把他請上樓來。

進了阿柳的房間,這位先生一擼袖子就開始自己磨墨,然後鋪開了紙,直切主題,滔滔不絕地給阿柳講起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