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五離開沒片刻,孫倌和彩月就走了進來。

阿柳坐在床上發呆,彩月見她兩眼發直、臉色微白,趕緊走到床邊,問道:“姑娘怎麼起來了?”拉起她的手摸了摸,頓時神色有些吃驚:“手這樣涼,是哪裡不舒服了麼?”

阿柳定定地盯著彩月看了一會兒,忽問道:“王爺呢?”

孫倌在旁答道:“王爺剛結了公事,正往這邊走,馬上就到了。”

阿柳神色卻忽然有些驚慌和遲疑起來:“不,不。我有些不太舒服……請轉告王爺,就說我想自己待著……”

話沒說完,李祿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你不舒服?”

阿柳抬起頭,李祿正好掀了門簾,走了進來。他穿著千草色的長袍,腰上鬆鬆的挽了一根掛著白玉墜的鑲金帶,顯見已經換過了衣服。

孫倌和彩月一起給李祿請了個安,彩月見阿柳面色古怪,好像沒聽見李祿說話似的,也不答李祿的話,趕緊替她答道:“回王爺,姑娘之前喝了些酒,有些睏乏。”

李祿走到床前,俯下身,把手放在阿柳的額頭上試了試,覺得並不燙手,便對孫倌和彩月道:“你們在門外候著就行了。”

孫倌和彩月應聲退出房去,關上了房門。

李祿在床邊坐下,看著阿柳問道:“你想喝酒,為何不等我一起?”他神色總是清冷,但看她時眼中卻有一種特別的柔和。

阿柳此刻的心裡卻像被狂風肆虐的大海一般不能平靜,她無法控制自己狂跳的心和紛亂的思緒:“楊五最後那句話是真的麼?他說祿親王是太子案的始作俑者是什麼意思?祿親王難道知道公孫家被冤枉的真相?還是他其實也是我公孫家被滿門抄斬的始作俑者……?”

越想,她的臉色越蒼白,藏在被子裡的手也冷得像冰。

李祿卻當她身體不舒服,拿被子給她裹上,問道:“為什麼忽然想喝酒了?”

阿柳望著那雙深沉卻關切的眼神,心亂如麻,險些沖口而出:“公孫家的冤案跟你有沒有關系?”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孫倌的聲音:“王爺,兵部侍郎石海石大人、禁軍總領周作為周總兵求見。”

阿柳想問的那句話瞬間停在了嘴邊。

李祿對門外道:“叫他們在前殿等我。”

門外道:“是。”腳步聲逐漸遠去。

李祿給阿柳把被子掖了掖,說道:“我有些事要處理,去去就回。”說完卻沒有馬上起身,而是靜靜看了阿柳片刻,伸出手把落在她睫毛旁的一縷發絲撥到了她耳後,才起身離去。

見李祿離開房間,彩月立刻鑽回屋來,湊到阿柳身邊跟她咬耳朵:“姑娘,你覺不覺得王爺今晚不大一樣?我猜他要跟姑娘說些悄悄話呢。”

“悄悄話?”

彩月一臉神秘,眼中卻透著興奮的光:“我聽說夫人點頭了,王爺要娶姑娘進門,給姑娘個名分了!”她邊說邊快活地皺了皺小鼻子,迫不及待地去瞧阿柳的面色,心想大概能看到阿柳既驚訝又歡喜的表情。誰知一打眼,看見的卻是阿柳滿臉的慘白之色 連絲血色都沒有。

彩月頓時嚇了一跳,慌忙伸手到被裡去摸阿柳的手。

這一摸更是驚得不輕 那手簡直連點溫度都沒有,這下急得連聲音都變了調:“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很不舒服麼?”連問幾聲,都不見阿柳吭聲,只是神色恍惚,急得彩月險些哭了出來:“姑娘等我,我這就叫王爺來!”起身就要往出跑。

阿柳聽見這句才猛然醒轉過來,拉住彩月急聲道:“別去!”

彩月聽她終於出了聲,猶豫著停了下來,轉身又坐回到了床邊。

阿柳喃喃地重複道:“別去。……千萬別去。”

彩月滿含擔憂地問道:“姑娘到底怎麼了,丟了魂似的,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