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五下令把秀紅軟禁在了瑢王府,實則是派人看緊她,怕她出事。

阿柳得知秀紅懷了身孕,越想越擔憂。因此吃過晚飯後,趁楊五去洗澡的功夫,她自己悄悄地就從寢殿溜去了秀紅的廂房。

她在房門口站了片刻,最後敲了敲門。

招娣開啟門往外一看,見是阿柳假扮的花晴,臉色立刻有些微變,行禮道:“見過晴夫人。”

阿柳走進屋,秀紅正坐在桌邊,手搭著桌沿,撥弄著一杯茶的茶蓋,茶蓋和瓷碗的邊緣碰撞,發出極清脆的輕響。

聽見招娣喊“晴夫人”,秀紅往阿柳這邊看過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等阿柳走近了,她才起身行禮道:“見過晴夫人。”

阿柳示意她坐下,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秀紅抬眼瞅著阿柳,半天才道:“沒什麼事。”

阿柳點了點頭:“你今日太過分,王爺不許你回去,是你自找的。你就在這裡好好養著吧。”

秀紅凝神瞧著阿柳,忽問:“夫人這麼晚來找我,所為何事?”

阿柳清了清嗓子:“我來便來了,還需要什麼原因?”

秀紅忽然輕笑起來,轉頭對招娣道:“招娣,你先出去。”

招娣曲了曲膝,退出房去。

阿柳不知她是何用意,正望著她要問,忽聽秀紅道:“如煙,是你,是不是?”

阿柳頓時一驚,秀紅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傻丫頭,你頭上還別著我送你的簪子呢!”她一伸手,把阿柳頭上的蝴蝶簪拿了下來,放在手心裡:“你看,這不是?”

阿柳這才想起,自己這幾日把秀紅送她的蝴蝶簪子戴在了頭上,瑢王府的人沒覺不出不對,秀紅卻能認出來。

她臉“噌”就紅了:“這……這是……”

秀紅拍了一把她的手背:“別往回找了,就是你!我就奇怪,我今天下午把瑢王府都快鬧翻天了,花晴不說跟我拼命,怎麼還向著我說話?回到房裡我越想越不對勁,剛才你一進來,我看見你頭上簪子才醒過味來。”

阿柳見瞞也瞞不住了,只好道:“讓你認出來了。”

秀紅把她拉到床邊坐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變成她了?”

阿柳便把李瑢和花晴鬧別扭,李瑢去追花晴的事告訴了秀紅。

秀紅聽完默然不語,半晌,才淡淡道:“我冒險來做最後一搏,結果他還是沒看見,原來是去追他夫人了。”

阿柳拉住秀紅的手,眉頭微蹙起來,忍不住問道:“你之前是想做什麼?不要命了麼?你即便不顧自己,也總要顧及肚子裡的孩子。”

秀紅苦笑道:“什麼孩子,那是我編的。他根本沒和我同過房,我哪裡能有身孕呢?”

阿柳瞪大了眼睛:“你為何要說這樣的謊?不怕將來露了餡、性命不保嗎?”

秀紅悽然一笑:“我早想好的,今日就是來試探他的態度。他若對我但凡還有些憐惜,我就留下,過兩個月假裝小産。他這人善良,容易輕信人,能把這事糊弄過去。但他若對我無一絲情意可言……那我就走,徹底離開這裡。”

她看見阿柳吃驚的眼神,說道:“你覺得荒唐,是不是?我自己也覺得荒唐。”

不知是燭光浮動的緣故還是怎麼,秀紅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我其實早知道,他對我沒什麼情意。可是不得到他一個確切的答複,我總是不能甘心。所以不管多麼荒唐,我還是想來要他一個態度……”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誰知他去追他的夫人了。……我終究還是沒能得到他一個最後的說法,真有些不甘心。”

秀紅的嘴角隱約似有笑意,眼裡卻忽然流出淚來,她猛地捂住了臉,低泣著:“我其實挺喜歡瑢親王的,你知道麼?否則我也不會這樣在意。最早我以為他是天潢貴胄,跟皇上一樣的風流成性,但後來發現他並不是。他對他夫人寬容愛護,對我也以禮相待……從來沒有那樣地位的男人客氣地跟我說過話。他也不逢場作戲,是個好人。我曾想若是他肯接受我,這一輩子能跟著他,那可有多好。”

秀紅將臉深深地埋在雙手裡,原本攥在手心的柔軟的絲絹在她雪白的臉頰旁,隨著她的哭泣,輕飄飄地動著。她哭了許久,忽然抬起頭來,抹去淚水說道:“但是是我高攀了。我是什麼身份,還妄想嫁給親王。”

她坐直了身子,深深吐出一口氣,眼睛紅腫得都眯在了一起:“我說要他一個態度,不過是我的一個執念,結果什麼樣,其實我心裡清楚。哭一場,算是醒了。”她望著阿柳:“如煙,我想求你一件事。”

阿柳緊握著秀紅的手:“……你說。”

“你叫楊五把我的賣身契找出來給我,行麼?我的賣身契一定在這王府裡。”

阿柳雖然先是微微怔了一怔,但很快點頭答應道:“好。”

秀紅聽了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