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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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採苦也不問瞧什麼病,說瞧就讓瞧,二話不說把楊五讓到上座,把袖子拉起來,伸出胳膊給楊五遞了過去,說道:“有勞瑢親王了。”
楊五看著他,問道:“餘大人最近哪裡不舒服沒有?”
餘採苦道:“其他毛病沒有,就是時常頭疼。”
楊五心想頭疼是什麼毛病?他怕宦官看出馬腳,回去瞎說,便對那宦官道:“你先出去,我要給餘大人瞧病了。”宦官應聲退了出去。
楊五平伸出四根手指,放在餘採苦的右腕,作沉思狀診脈,心裡卻在飛速地盤算等下該怎麼編一套有理有據的說辭出來,讓餘採苦信他。
就這麼琢磨了半天,腦中還是一片空白,楊五有點著急。
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但前提是起碼總要讀過一點,而楊五對醫術是一竅不通,編都沒處編去。最後自己都覺得這脈診的時間有點太長,只好收回手,說道:“餘大人這病……有些嚴重。”
“哦?如何個嚴重法?”
“脈象混亂,我得回去翻翻醫書才能下定論。”不好就撤,見好就收 這是楊五的職業習慣,他起身拎起藥箱子剛要走,餘採苦卻道:“慢著!”
楊五一愣,問道:“餘大人還有什麼事?”
餘採苦雙目炯炯有神,目不轉睛地瞅著楊五道:“小夥子,你這病還沒看完,怎麼就想走?”
楊五頓時怔住,餘採苦站起身,冷聲道:“那位公公還在外面候著,我若此刻說出你是假冒的瑢親王,你是死路一條!”
楊五猛地一震,拎著藥箱愣在原地,但見餘採苦一臉正氣、並非小人神態,心想這種人應該是講道理的,便心一橫說道:“餘大人也沒有生病,若讓聖上知曉,你也難逃欺君之罪!”
果然餘採苦聽罷,放聲大笑道:“好,那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楊五毫不猶豫,立刻道:“好。”
兩人重新回到茶桌邊坐了下來,餘採苦道:“我也不問你是誰,你只需告訴我,瑢親王現在哪裡?”
楊五直言道:“這件事還請恕我不能相告。但我確是受瑢親王親口所託,否則我也不會騎虎難下,不懂裝懂來給餘大人看病了。”
餘採苦聽他話語樸實,語氣誠懇,便道:“好,既然如此,我不逼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是什麼事?”
“我要你回去稟報聖上,就說我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楊五一愣:“這是為何?”
“……因為我想告老還鄉,聖上卻一直不準。”
楊五恍然。
他是江湖人士,本不欲多嘴朝堂之事,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聖上是因為惜才,才會請餘大人負責編書。我聽說那書是史無前例的鉅作,編成了是流芳百世的好事!若是我的墓碑上能多這樣幾個字,怕是六尺之下也要笑出聲來。”
餘採苦聽他口無遮攔,含笑道:“你心直口快,看來不是走仕途的,有些話我就好說了。這件事看起來光宗耀祖,但沒個十幾年可完不成啊。我縱使有心,也已經無力了。伴君如伴虎,走到今天已經累了,想回老家種田抱孫子去了。”
他抬起手,指著門外的院子,對楊五道:“你也看見,這裡已經沒有人了。我早已料理好後事,準備今晚就走。剛才若真是瑢親王來,我恐怕還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脫身。不想天助我也,換成了你,這事倒好辦了。”
餘採苦笑看著楊五,捋著鬍子道:“從今往後,朝堂之事再與我無關。若非如此,你今日怕是沒那麼容易走出這扇門去!”
楊五笑了笑,並不否認,卻忍不住問道:“不知大人是如何看出我不是瑢親王的呢?”
餘採苦道:“剛才若是他,絕不會診脈無果就走。瑢親王在治病這件事上極其鑽研,當年他小小年紀就救了當今聖上,那不是運氣,而是他下足了功夫。”
“救了聖上?”
餘採苦把當年李瑢救了李瑁的事簡單一說。楊五心道:“難怪瑢親王這般不著調,皇上對他卻十分寬容。”
餘採苦似回想起當年的事,嘆息道:“瑢親王若早生幾年,煜親王也不用死了。”
楊五好奇道:“四王爺?此話怎講?”
餘採苦淡笑了笑,面上很有種“這都是命”的神色:“當年煜親王跟聖上生的是同一種怪病,聖上僥幸被瑢親王救了過來,但煜親王得病時,瑢親王尚且年幼,還不會治病。因此那怪病無人能治,煜親王才不治身亡。”
楊五恍然大悟,心道:“原來是這個意思。”
餘採苦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沉聲道:“榮華富貴……只要身陷其中,便不得解脫。”他神情蕭索,像陷入了回憶之中。
半晌,他似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多了,回頭對楊五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你我相見,算是有緣吧。我看你秉性純良,臨走送你一句忠告:我雖不知你為何要假冒瑢親王,但現在朝局不穩,不日必有動蕩。朝中不是好地方,若能置身事外,是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