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假扮花晴暫住在瑢王府中,轉眼已經十來天。

這段時間平靜無波,因為金貴事先交代過天香樓的老鴇,而阿柳也早已不接客,因此她連續多日不在天香樓,並未引起什麼注意。

只有一個人覺得蹊蹺,就是那位教阿柳畫畫的徐先生。起先是他自己因故離京,而阿柳就是在他離開的這幾日期間,受李瑢所託,跟楊五一起住進了瑢王府。

幾日後徐先生回到京城,照例來天香樓給阿柳上課,卻被告知柳姑娘不在,他當時並未多想,只當阿柳臨時有事出門了,便回去了。

但隔日再來,說柳姑娘又不在。

這樣幾次,那位徐先生覺得不對勁了,叫了老鴇想問問清楚。但老鴇卻含糊其辭地不肯多透露一個字,於是他頓生疑雲,直接就去了祿王府。

剛叫人送話進去不久,孫倌就親自迎了出來,對那徐先生拱手道:“晚舟先生,裡面請。”

徐晚舟回了個禮,跟著孫倌進府。

這一路上就見小橋流水,連橋欄上都擦得一絲灰塵沒有。曲徑通幽之處,兩側的翠竹林立,竹葉是新綠色,幹淨極了。

徐晚舟不禁暗道:“回回來這祿王府,到處都是一塵不染。滿園翠竹,卻不見一朵鮮花,放眼望去一片綠海,雅緻有餘,卻未免顯得太清寒孤獨了些。”他兀自想著,卻沒有說出口,緊跟著孫倌,連過兩大進院落,來到李祿所在的殿中。

這日天色並不算明亮,雲層很厚,日光稀疏,就顯得不陰不晴。李祿穿了一身銀底鑲緋色堆花蟒袍,倒比這天光還亮眼些。

他正站在案臺後寫字,徐晚舟不敢打攪,遠遠地遙望了一眼,見他落筆行如流水,寫了一紙極漂亮的小楷。

再細看,看清李祿正在寫的是“落霞與孤鶩”五個字,心道:“原來是寫這幅。整篇這才寫了一半還不到,怕是要等一會兒了。”想著,就垂了手,一聲不吭地在旁候著。

但李祿寫到“漁舟唱晚”的“晚”字,便停了筆。他低頭看著那篇字,頭也未抬,對徐晚舟道:“徐先生,坐。”

孫倌搬來椅子,徐晚舟坐了下來。小廝端上一杯茶,徐晚舟卻沒有動。

李祿這時抬起頭來,望著徐晚舟問道:“徐先生最近新作了哪些作品?”

徐晚舟道:“在下按王爺交代,這一個月來一直在輔導那位女學生,所以並沒有什麼新作。”

“那她學得如何?”

“秀外慧中,一點就透。”

李祿頷首道:“她要是有像樣的習作,下次可拿來給我瞧瞧。”

徐晚舟正色道:“在下也本有此意,只是那位柳姑娘,最近卻不知所蹤了。”

李祿微微一怔:“不知所蹤?”

“不錯。在下找了幾回,都被告知她不在,其中定有蹊蹺。”

“老鴇怎麼說的?”

“老鴇含糊其辭,不肯相告,在下便直接來找了王爺。”

李祿沉默片刻,說道:“我已知曉,先生請先回去,這段日子也暫且不必去了。”轉頭吩咐孫倌:“帶徐先生去結賬。”徐晚舟起身道謝,由孫倌帶去了賬房。

不過片刻,孫倌回來稟報:“按王爺的吩咐,給徐晚舟按整月結了賬。”

李祿隨意地擺了擺手以示知道了,然後道:“備轎,我要去一趟天香樓。”

李祿來到天香樓,老鴇一看見他,頓時面如土色,迎上前勉強笑道:“祿親王……”再往下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孫倌目視老鴇,厲聲道:“王爺交代你的事,你膽敢都忘了麼?”

老鴇立刻跪在了地上,舉著雙手顫聲道:“我哪敢忘了王爺的囑託!一直按照王爺的吩咐,照顧如煙,沒再讓她接客!”

“那如煙姑娘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