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紅一笑,取出兩個白瓷茶碗,撚了茶葉放在碗裡,從小火爐上拎起剛燒好的水壺,給兩人沖了兩碗熱茶,說道:“兩位老爺頭一次來我這兒,不知道以前經常在哪位姐姐那裡玩的?”

李瑁笑道:“你們除了陪客人說話,還陪玩麼?我倒是不知道,你們都玩些什麼?”

秀紅輕笑道:“六爺可真是聰明人不能哄,我說錯一個字都不行。我是怕兩位爺在其她人那裡呆得好了,覺得我這裡伺候不周。”

她一邊說,一邊恭恭敬敬地將茶碗端到兩人面前,輕輕放好,然後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膝蓋上,低垂了頭,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卻有意無意地總瞟著兩人。

李瑢大刺刺地端起茶,像是真渴了,猛喝了幾大口之後,才想起秀紅的話來,答道:“我們沒來過青樓,這是第一次來。”

李瑁聽了立刻咳嗽了兩聲,使勁兒給李瑢遞了個眼色,意思像是叫他別說話。李瑢卻不解,還奇怪地看了他兩眼。

秀紅聽了卻噗嗤一聲笑了,說道:“既是這樣我就放心了,不怕在兩位面前出醜了。”

她幽幽拿過一把琵琶:“六爺剛才問玩些什麼,那是說笑的。不過有些小曲我唱得還行,就給二位老爺先唱一曲如何?若是喜歡,我就多唱幾首,若是不喜歡,咱們再換別的有趣的事情做。”

李瑁撫掌笑道:“好,秀紅姑娘是個爽快人。就請你彈唱一曲,我聽聽如何。”

李瑢聽說秀紅要唱曲,也頗有興趣地放下茶碗,支著下巴準備聽。

秀紅微微一笑,纖指輕撥琴絃朱唇輕啟,唱了一曲《清江引.詠秋日海棠》,唱完了李瑢連連鼓掌道:“好,曲好,唱得更好!”

李瑁卻笑道:“唱得雖好,曲子卻有些不合時宜。現在是春天,怎麼唱了一首詠秋的曲?不好不好,要罰你。”說著把旁邊的酒壺拿了過來,“從現在開始,咱們改飲酒,不喝茶了。唱得好就少喝,唱得不好得多喝。”

秀紅嬌笑道:“看看,六爺這就開始欺負人了。”

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聽外面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像是一群人奔著樓上就來了。

噼裡啪啦的腳步聲踏得木頭樓梯震天響,緊接著一個男人大著嗓門嚷道:“每次來都說她在見客,哪能回回都這麼巧?老鴇,你今天非得給我說清楚了不可,你是不是就是不給我見秀紅,啊?”

那男人說著話,腳下不停,走路跟砸夯似的,沖著秀紅的房門就來了,就聽老鴇尖叫:“你不能進去,秀紅房裡真有客!”

秀紅聽到這裡,臉色一沉,把琵琶往床上一扔,雙手插腰站起身來,咬牙道:“這混賬又來了!看姑奶奶不收拾他!”

李瑢見秀紅瞬間變臉,原本貌美如花的可人兒轉眼變得跟個彪漢子一樣,乍看還以為秀紅是花晴上身,嚇得他差點坐地上。

倒是李瑁,見秀紅要沖出去,拉住她說道:“外面有我的侍衛,那人進不來,先聽聽情況再說。”這話剛說完,就聽門口打起來了。

原來是那人來到門口,踢門就要進,劉廣林當然不許,兩人就打在了一起。但那人的功夫委實一般般,而劉廣林是武狀元出身,大內一頂一的高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人打趴在了地上。

劉廣林一腳踩在那人後背上,那人臉沖下,雙手被劉廣林後扳扣死,一動都動彈不得,疼得齜牙咧嘴哇啦哇啦直叫:“鬆手,鬆手!手摺了!手摺了!”

劉廣林厲聲質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如此囂張!”

那人嚎叫道:“你不鬆手,我疼,說不出來!”

劉廣林道:“我看未必!”他猛地再一使力,那人殺豬一樣叫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趙四海!”

“你為何硬闖秀紅姑娘的房間?”

“我喜歡她!我想看看她不行嗎?可我次次來,那臭婆娘都告訴我秀紅都在見客,我就不信了!我他孃的來了得有七八回了,就能這麼寸,每次都見不到?我今天非得見到秀紅不可!”

那人跟條毛毛蟲似的在地上來回扭動,一邊扭一邊嚎叫:“老鴇狗眼看人低,不就是瞧我不是達官貴人嗎?老子告訴你,老子雖然是道兒上的,但老子有錢!老子要給秀紅贖身!”

屋裡的秀紅聽見趙四海這最後一句,不禁怔了怔,臉驀地一紅。只是房間裡燈光昏暗,沒人看出來。

李瑁聽到這裡,意味深長地瞅秀紅一眼,問道:“他是誰,你可認識?”

秀紅剛才的悍婦樣子不知什麼時候也沒了,搖頭道:“我只知道他叫趙四海,是個流氓。有一次我在街上買胭脂,他走過來跟我搭話,那之後就總來找我。但媽媽嫌他窮,每次都騙他說我在陪客。……我也從來沒跟他說過話。”

李瑢道:“可是你既然做這個行當,有人出錢要見你,你總不能不見的。”

秀紅忽然滿臉通紅,“蹭”又站起來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李瑁連忙擺手道:“別激動,他畢竟是喜歡你,不是跟你有仇。你若肯好好說話,讓他知難而退是最好了。”

秀紅急得跺腳道:“六爺你不知道,他是流氓,流氓哪有講道理的?一個混勁兒上來,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