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的眼底劃過一絲陰霾,“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夠了。”玄薇直起身,藉著姿勢差異俯視著他,“不過從今以後你不用再戴著這個東西了。”她朝他溫柔一笑,“朕說你是完美的,就沒有人再敢說你是殘次品……蘇洛·斯考夫,你有朕的諾言。”

蘇洛一怔。

“不過,這話說得還是有些早了,畢竟皇位我也還沒到手。”玄薇表情一轉,聳了聳肩,“還得先由你幫我一把。”

“你要我怎麼做?”他的眼神晦澀而興奮。

“回到德裡普的身邊,以兒子的身份送他最後一程。”玄薇示意他附耳過來,將後續的囑託一一道來,“……你能做到嗎?”

“原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蘇洛單膝跪下,與此同時書房的門被人推開,克萊斯特風塵僕僕趕到,頗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們。

“這位是?”老狐貍打量著蘇洛,蘇洛已重新戴上眼罩,他眯了眯眼睛顯然認出了人,“蘇洛·斯考夫,巴特魯新弄進宮的寵姬……”

“噗。”玄薇發誓她是真的沒忍住,急忙清了清嗓子,刻意隱去了蘇洛的真實身份,“父親,這位是我的‘朋友’,他會在這次行動中助我們一臂之力。您這邊‘東西’準備好了嗎?”

“在這。”克萊斯特將一個密封好的檔案袋遞給她,銳利的眼光仍掃了一遍蘇洛,蘇洛僅回以和善的微笑。

玄薇開啟檔案袋,取出裡面那張薄薄的紙,細掃一遍,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差五分,議事廳那邊因為格裡高利二世的失蹤應該已經亂成一團了——時機正好。

“那我先出發了。”

不待玄薇吩咐,已經知曉自己任務的蘇洛迅速離去。門重新關上,禦書房內只剩父女兩人,克萊斯特繞過她來到書桌後方,推開椅子。

書桌後的牆面上垂著一塊和窗簾顏色十分接近的帷幕,在克萊斯特拉開它之前,饒是玄薇也沒想到這後面藏了東西。牆面中空,嵌了一個正方體的水晶盒,透明的盒壁裡鎖著一頂璀璨生輝的皇冠。

它靜靜地臥在漆黑的絨布上,燈光自八個角落照著它銀色金屬制的冠身和無數鑲嵌著的寶石,美到極致。圓弧的底座,尖銳如山的稜角,象徵著帝王的仁厚與殘忍。

克萊斯特盯著它看了兩秒,隨即退開一步,讓玄薇走到正面。

“奧利維婭,我問你最後一次——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玄薇的目光不曾離開那頂皇冠,嘴角勾起弧度。“彼竊鈎者誅,竊國者為諸侯”,她也不曾有過退路。

代替回答,她伸手開啟盒門,端出那頂皇冠。

克萊斯特的眉頭皺過一瞬,繼而恢複平靜,“我們也該走了。”

他率先走向門口,玄薇手執皇冠緊跟在後,卻在側壁停下了腳步。從進入書房的一剎她就注意到了這裡供奉的一柄長劍,看似樸素的墨色劍鞘,銀色的金屬勾絲盤旋於劍柄周圍,淩空纏化為一朵婕拉。

她確實沒有看走眼,這柄佩劍原屬於斯瓦納帝國的開國皇帝。

玄薇用另一隻手提起佩劍,轉身面向門口。

在地球上的時候她是練過擊劍的,不過主攻花劍,佩劍只隨老師感受過幾次。

父女二人走向議事廳,然而沒走出多遠就收到了最新的訊息——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德裡普就率領反叛軍沖進首都,直下皇宮。倫納爾將軍帶領著貴族與大臣奔赴前線,親自於城牆上指揮,可惜政府軍依舊節節敗退,反叛軍已然圍在了宮門外。

玄薇略一思索,索性直接趕赴城門。

高達二十米的內城牆是整座皇宮的最後防線,古老的青灰色磚牆堅守著帝國榮耀。僅有兩條路可以通往其頂部,一條在內一條在外,克萊斯特領著玄薇踏上外部觀光電梯直通城牆頂上的露臺。

駐守計程車兵見來的不是他們心心念唸的皇帝,不約而同露出喪氣的目光,繼而以奇怪的眼光注視著玄薇——apha的戰場本不該有oega出席,即使她貴為一國之後。

電梯攀得越來越高,玄薇的視野也就越來越廣。她看見城外黑衣森森的反叛軍,看見奔逃惶恐的周邊居民,看見印著媒體標誌的無人機在半空盤旋。城牆上有對空炮,反叛軍倒不至於派出騎乘飛行器的飛行軍,但秩序井然的軍隊裡聳立著幾個高大的“怪物”——機甲,首當其沖的就是德裡普和他的愛機“極狼”。

電梯停下,露臺上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的倫納爾極力平複著驚慌失措的貴族和大臣,無暇顧及靠近的他們。亞爾曼被捆拷起來神色黯然,皇帝失蹤身為內務官的他難辭其咎。

“克萊斯特!你找到陛下了嗎?”察覺到克萊斯特的第一眼,倫納爾立刻高聲詢問。

一道身影掠過克萊斯特的身後,幾步躍上已經搭建好的高臺。這是為格裡高利二世準備的場合,媒體裝置一應俱全,等待著他向全帝國人民宣佈最後的決定。

幾臺無人攝像機迅速鎖定了那身著禮裙以白紗遮面的少女,雖然無人曾見過她的真實容貌,但這身標誌性的打扮就是她面對民眾的面容——

“白皇後”。

玄薇深吸一口氣,伸手掀開面紗。

作者有話要說: “彼竊鈎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 引自《莊子·胠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