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斯瓦納帝國甚至全可瑪星媒體的轉播畫面裡,身著禮服的少女掀開她的面紗,露出那嬌俏精緻的容顏。淺金色的直長發半盤半披迎風飄舞,紫色狹長雙眼直直望向鏡頭,微微向下繃了繃嘴角,“抱歉,我來晚了。”

玄薇伸手覆於左胸口,朗聲道,“我是奧利維婭·艾伯特·利安德爾,代表斯瓦納帝國現任皇帝格裡高利二世,向全帝國的人民致以最深的歉意。”

麥克風將她的聲音傳遞至千家萬戶,也迴旋於她所處的這塊露臺上。

“我知道諸位在苦苦等候的人不是我,但格裡高利二世陛下是不會來的。”玄薇將手微微收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已經逃出了這座皇城,帶著他最愛的紅皇後!”

所有收看著這場轉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縱是穩如定海神針的倫納爾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更不用提他身後那群早已六神無主還在苦苦支撐的貴族和大臣。

只有克萊斯特眯了眯眼睛,鎮定若常。

他所能做的已經全都做了,這場戲的主角註定只有玄薇一個人,是成是敗就看她接下來的表現。

遙遠的城牆下,安坐於機甲駕駛艙觀看轉播的德裡普嘴角一抿,露出了獲勝的微笑。

“……失望、震驚、難過,我瞭解大家的心情,也相信一定是迫不得已,陛下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至於今日該做的了結,實際上,陛下臨走時留下了一份宣告。”

玄薇不慌不忙地抽出那張克萊斯特給她的紙,面對著無人攝像機展開——這當然不是格裡高利二世親筆寫下的原件,而是以那份宣告為藍本,由克萊斯特命人加工偽造的另一份宣告。

“‘我,格裡高利二世,自知愧對帝國百姓且無力拯救國難,願將帝位禪讓於奧利維婭·艾伯特·利安德爾……’”

機關算盡的德裡普臉上的微笑“龜裂”了。

玄薇想象著那片嘩然聲,閉上眼睛又睜開,將罩在外層的禮服一把扯下,露出身上深棕色的騎裝。戴上那頂象徵著帝國皇權的皇冠,拔出腰間的佩劍高舉於身前——

“從今往後,朕為汝皇;人在城在,帝國長存。”

高聲唸完誓言,她將手中的佩劍深深刺入身前的長桌,雙手合攏握於劍柄上,目光凜然。

“而朕的回答是,只要朕奧利維婭·艾伯特·利安德爾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將帝國交給居心不良的忤逆之人!朕將用自己的身體和鮮血守護這座帝國,守護朕的子民。”

那一瞬間,她瘦小的身軀在鏡頭裡無端高大起來,風呼嘯而起,吹起她的長發。所有的帝國子民都不會忘記那個畫面,震懾於她不符合年紀的淩厲眼神。

直到玄薇身後,一個驚慌失措的貴族朝著鏡頭大聲地叫起來——“不可能!一個oega怎麼可以成為帝國皇帝!”

不僅僅是在斯瓦納帝國,因為apha和其他性別之間絕對的能力差距,憲法第一條白紙黑字寫著只有apha才具有繼承權。長期以來形成的慣性思維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就算是強大如利安德爾這樣的貴族,也不可能忤逆全帝國人民的意願。

只是,這對於玄薇來說本就不是問題。

她微微挑眉,似乎正等待著有人質問,“……誰告訴你朕是oega?”

那一瞬間,全帝國人民對著螢幕再一次沉寂了。

他們的前皇後說她不是個oega?他們的前皇帝娶了一個apha?等等,萬一格裡高利二世娶的時候不知道她是個apha——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

“朕是一名apha,就在現場朕的父親克萊斯特·利安德爾可以證明。”玄薇一揚手指向抱臂旁觀的克萊斯特,語氣前所未有地嚴肅,“這本是一項計策。內戰六年,反叛軍的耳目早已深入宮內,為了能保護陛下並向反叛軍派來的間諜反擊,父親和陛下商議過後,鋌而走險將朕送入皇宮,作為他們兩人互通訊息的掩護。”

所謂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大概就是如此了。反正格裡高利二世已經和他心愛的愛莉爾遠走高飛,涉事的只還有克萊斯特,她如今說什麼就是什麼。

上任帝王的禪讓書,apha性別的資質保證,她符合憲法裡對帝位繼承人的所有規定。

還有一點,那就是年輕的格裡高利二世尚無子嗣,所以他並沒有別的繼承人。

在場的貴族和大臣們瞬間啞口無言,他們之中或許有不是傻子的,但在這樣的情勢下,在利安德爾家族的勢力前,他們沒有人能跳出來指責質疑,只能默默將那些疑問吞回肚子裡。

除了一個人,老將軍倫納爾·斯圖爾特。

“克萊斯特,你想做什麼!”倫納爾向克萊斯特發難,怒瞪著眼睛像頭發怒的獅子。

然而克萊斯特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僅絲毫未被他的氣勢嚇倒,反而步步緊逼,“陛下已經走了……你難道想把這帝國交到德裡普手上嗎?”

玄薇那時的猜測確實不錯,倫納爾的心裡懷揣著家族,對格裡高利二世一顆忠心天地可鑒,可他更不願意放棄整個國家,讓帝國毀於一旦。

於是,倫納爾沉默了,不是迫於玄薇的口才也不是迫於克萊斯特的威脅,而是迫於形勢。

但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能做什麼拯救帝國?他皺眉望向高臺上那抹英氣嬌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