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時說得再多,也終究是離別。她努力成功,想將所愛的人留在身邊,卻還是無法如願,她沒有被拋棄,只是一個一個將他們送走。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地方,人生也不可能有絕對的圓滿,終究要有留白。

所以她只能說——

去吧,餘白。

走出火車站時,忽地下起了大雪,黎夜光仰頭看去,雪花落在她的臉頰上,冰冰涼涼的,她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急忙掏出手機想告訴餘白,可螢幕解鎖的瞬間她卻又停下了,要說的話又何止是這一件呢。她還忘了告訴餘白箱子裡的暖寶寶要怎麼用,忘了囑咐他西北天寒多吃些羊肉,可這樣的叮囑永遠也叮囑不完,他們相隔數千裡,說得再多也是無用。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向前,卻結結實實和一人撞了個滿懷。她抬頭一看,竟然是陳式薇,“你怎麼在這裡?”

<101nove.市沒有直達的飛機,他得先坐高鐵去帝都。”陳式薇聽聞了餘白要走的訊息,在這裡見到黎夜光倒是不意外。

黎夜光收起落寞,換上一貫的壞表情,“怎麼,知道自己的畫比不過餘白,所以先回義大利了?”

“你以為陳老喜歡餘白的畫他就能拿金獎?”陳式薇反唇相譏,“今天已經開始下雪了,接下來的一個月都是多雨多雪,作品還要運去參加優秀作品展,那種粗糙的泥牆在嘉煌放多久都沒事,可在南方能不黴變?”

黎夜光微微蹙眉,難怪她最近如此安靜,原來是抱著這種幻想啊!

“你是不知道餘家有專利吧。”她悠哉地輕撫下巴,挑眉沖陳式薇壞笑,“餘白做的泥牆在南方就是梅雨季也不會黴變,沒有金剛鑽,誰攬瓷器活啊,你是覺得餘白傻,還是覺得我傻啊?”

陳式薇的表情由震驚轉為僵硬,黎夜光很大方地補充道:“不過餘家主張有教無類,要是ison想學,去餘家山拜個師,叫餘白一聲師傅,也是可以教他的!”

“那他為什麼……”陳式薇艱難地說,“還要回戈壁?”

擁有卓越的天賦、擁有嫻熟的技能、還擁有得天獨厚的一切,為什麼還會選擇離去?這個問題或許每個人都想問,每個人都無法理解。

但黎夜光卻知道答案,“因為他是餘白啊。”

她遙遙回望,目光溫柔得可以融化冰雪,火車應該已經開了,他正在去往他該去的地方,壁畫修複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星辰大海。

“所以,你終究沒有為他放棄一切……”陳式薇說,“你和我,都有更適合的人生,更適合的人。”

黎夜光昂起下巴,撇嘴自嘲,“這世間有無數大好青年,可我偏偏不愛他們。”

“那你是要一直等他嗎?”

“誰知道呢?”她瀟灑地轉身,融進茫茫雪夜中。

人生這麼長,孤單與寂寞又豈是一句誓言就能抵擋的,愛一天,就等一天,等到不愛的時候,也就不等了。

<101nove.市時,大雪已將地面染白,白皚皚的一片映著冷月,列車頂著冬夜的朔風前行,雪粒子打在車窗上簌簌作響。

餘白緊握著手機,隔了許久,才播出一個電話,漫長的嘟聲後電話接通,他鼓足勇氣大聲說:“爺爺,你能不去越南給我買媳婦嗎?”

電話那頭的餘老爺子一愣,回過神來,“你沒讓夜光和你一起走?”那天他打電話通知餘白去修壁畫,反複叮囑他一定要把夜光帶上,沒想到這混蛋孫子還是沒做到?!要知道三年時間可不短啊,他每三個月就可以在康複中心換一個女伴呢!

餘白搖頭,“是我不讓她跟我走的。”

“那她也沒有非跟你走不可?”餘老爺子有些鬱悶,黎夜光看著挺帶勁的一個姑娘,怎麼沒幹出點轟轟烈的大事啊!

此時列車臨近關燈,臥鋪的旅客來回走動,輪流去衛生間洗漱,人群不斷從他面前湧過。餘白恍惚中看見一個俏生生的人影出現在車廂盡頭,她顏如春光、步履生風,她一步步向他走近,最後在他面前停下,她伸出纖細柔軟的手,寵溺地揉著他的腦袋,揉得他耳根發燙,揉得他心都要碎了。

他閉上眼,又重新睜開,什麼也沒有。

他握著手機低聲說:“她很酷的,絕不會那樣糾纏不捨……”

她可以千裡尋他,也可以瀟灑訣別,她的轟轟烈烈絕不在此,因為她是最明亮的夜光,也是他此生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