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89

勇敢地說不,勇敢地說再見,這是成年人的必修課。

——《夜光夜話》

冬天最舒服的地方就是家裡,如果再具體一點,就是被窩裡。週一閉館日,黎夜光懶懶地賴在床上,既睡不著,也不想起。

她伸手在被子裡左掏掏、右摸摸,抓出一隻土狗來。熟睡的餘白被她弄醒,探出腦袋,懵懵地睜開眼,啞著嗓子哼了一聲,“嗯?”

黎夜光捧起他的臉使勁揉了揉,餘白含糊不清地說:“你……是餓了嗎?要我做飯嗎?”

“不要。”她松開手,然後鑽進他懷裡,“人家不想起床。”

餘白眨眨眼,不敢相信黎夜光也會有這般孩子氣的模樣,他伸直手臂讓她枕上去,“你是在撒嬌嗎?”

她以前也撒過嬌,但那些撒嬌的背後都隱藏著黎組不可告人的目的,唯有現在是心無雜唸的撒嬌!她不說話,只拼命用腦袋去蹭他的胸膛,還不老實地在他腰間上下其手,弄得餘白心猿意馬,他不得不收回上面那句話——她這不是心無雜唸的撒嬌啊!是心懷不軌啊!

他耳根一紅,抓住她不安分的雙手,“你、你想幹嘛?”

黎夜光仰起下巴,在他頸窩調皮地吹氣,吹得餘白連胸口的面板都變紅了,她用鼻尖輕輕滑過他泛紅的面板,挑眉看他,“你說呢?”

餘白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回答道:“你是想吃我!”

她鼻尖使勁一撞,邪魅地一笑,“怎麼突然開竅了?”

“是高茜告訴我的。”餘白有點驕傲地說,“遇到不懂的詞我都是問她的,比如吃肉還是吃你,還有你說我像狼狗來著……”

“!!!”黎夜光瞬間翻身坐起,“你連這都問她?!”

“高茜說這些問題很難的,回答一次要五百塊。”餘白心疼地說,“你以後能不能說簡單點的詞,這樣可以省不少錢買包子呢。”

黎組飛快地在腦內算賬,等她的策展公司重新開張,這些錢都得從高茜的ceo工資裡扣除。

“以後不許問她,有什麼不懂的,我教你!”她兇巴巴地說,“我的狗,我自己養!”

她耍狠的時候總是格外帥氣,餘白單手撐下巴仰頭看她,滿是崇拜的雙眼裡閃著無數小星星,“夜光,會有以後嗎?”他突然問。

他的車票就在今晚,屬於他們的時間連12小時都不剩了,他們卻還在嘻嘻哈哈說著以後,彷彿以後就在明天,可明天他們就不在一起了。

黎夜光抬手就把他的腦袋夾到腋下,狠狠地一通蹂躪,“你只是一隻小土狗,小狗狗的腦袋裡是不能想那麼多東西的!”

他被她弄得嗷嗷叫,掙紮著一個翻身將她壓到身下,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碰著她的鼻尖,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我不是小狗。”他輕聲說,“小狗會一直陪在主人身邊,可我沒有。”

他眼中泛起的霧氣模糊了視線,黎夜光弓起身子吻住他的眼眸,鹹澀的味道在舌尖化開,“不要哭,永遠都不要哭……”

會哭的孩子也許有糖吃,但勇敢的孩子才會得到屬於自己的一切。剩下的路還很長,他們必須比任何人都更加勇敢。

晚上七點,黎夜光替餘白打包好在火車上的吃食,送他出發。他得先坐火車去嘉煌,再跟著當地文物局的車去石窟群所在的戈壁灘,這些年火車提速,去嘉煌只要三十個小時了,黎夜光記得她小時候可是足足坐了三天三夜。

“這裡面有牛肉幹,還有鹵蛋,泡麵都是加大包的,煮麵的加熱杯記得先洗一次再用……”她一邊走一邊碎碎念,像個老媽子似的,季師傅深感保姆地位不保,有些吃醋地說,“這些事我會記得的!”

黎夜光正好有事要交代他,他倒自個送上門來了,她把餘白交到季師傅手中,惡狠狠地威脅道:“我給餘白稱過體重,要是回來瘦了一兩,我就找你算賬!”

“這季節不同,衣服也不一樣啊。”劉哥相當公正地為季師傅說了一句公道話。

黎組冷冷一笑,“我是裸稱的。”

“……”

檢票時間到了,餘白背起三大包行李,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帶著黎夜光給他買的羊毛帽子,像個扛山貨去趕集的土味青年,黎夜光忍不住噗嗤笑了。

她走上前,張開雙臂抱住他,隔著厚厚的衣服,她既不能將他抱緊,也聽不到他的心跳,她只是靠著他說:“去吧,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