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文宗沒有怎麼收拾東西就離開了,畢竟他在青衣巷的時間雖然短,但也已經許多年了。更何況,相比於楊家,反倒是青衣巷那裡,更像是他自己的家。

“老爺,你總算回來了。”

梅雪兒一臉擔憂,看到人回來,連忙上前迎接。她和花楊氏年紀差不多,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但顯然在保養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看上去甚至比花楊氏還要年輕幾歲。

且她還有一樣花楊氏沒有的優勢,梅雪兒,她還算得上是一個才女,吟詩作對雖然不精通,但平時和花文宗談談詩詞歌賦,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梅娘,你最近身體不好,怎麼又出來吹風了?”

花文宗上前兩步,拉著人的手進了屋,柔聲道

“看到老爺,我就什麼病痛都沒有了。”

梅雪兒笑吟吟地道,一手挽著花文宗的胳膊,如同小女孩兒一樣撒嬌道。

“你呀……”

花文宗對此卻受用的很,梅雪兒和花楊氏還有一點不同,花楊氏把花文宗當做天,對他的任何話都不願意違逆。但男人麼,總是有那麼一點兒賤骨頭,你越是百依百順,他就越覺得你無趣……

反而是梅雪兒這樣的,偶爾耍耍小脾氣,使使小性子,卻都如同羽毛一樣不輕不重,正好撓到男人的癢處。

“老爺,你這個時候回來,楊倩柔不生氣麼?她應該知道了吧,是什麼反應……”

梅雪兒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小心翼翼地道。

其實,她心裡約摸猜出了幾分,在這當口,花文宗回來了,多半已經和楊倩柔撕破了臉。

“我最近,就住在這邊。”

花文宗喝了一口茶,想到他離開的時候,花楊氏竟然連面兒都沒有露,想來是生氣的很了。

“景耀昨日來信了,說是找了一家客棧溫書,還認識了好幾個很有才華的學子,近日學問頗有進益。”

梅雪兒見花文宗臉色不愉,便撿了他最在意的事情道。

果然,花文宗聽了臉色緩和下來,溫聲道:“景耀這孩子從小就聰明伶俐,又肯下工夫,一直以來就是我花家的驕傲。”

再想到自己的長子,也是同樣的優秀,他花文宗一輩子能有兩個這樣的兒子,也是燒了高香了。

倘若,這回他們兩個都能考上,那實在是——

他想到這樣的場景,什麼鬱悶都沒有了,臉上甚至露出些許笑意來。他這輩子,最成功的,就是養了兩個好兒子。

“不過,省府那邊物價頗高,他又結識了不少朋友,這請客吃飯就多了些……”

梅雪兒一邊給花文宗揉肩,一邊觀察他臉色,見他這會兒心情似乎好了些,這才繼續道。

“我寫封信給省府的一個朋友,讓他先幫忙一下。”

花文宗毫不猶豫地道,對於這個兒子,他除了驕傲還有心疼。為了不被旁人發現,這孩子很小的時候就被送走求學,一年也只能回來一兩次。

是以,在物質上,花文宗對花景耀這個兒子一向很大方。

“我就知道,老爺最疼的還是耀兒。”

梅雪兒笑著道,她年輕的時候就跟著花文宗,這麼多年來沒有名分也忍了,為的自然是她的耀兒。她所有的希望,便都在兒子身上,將來等兒子做了官,她也能風光風光。

花文宗嘆氣,本來他是想著把景環過繼給老二,到時候繼承了家產,在自己的主導下,景耀也能得不少好處。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麼?老二的家產,可不止那幾畝地。如今倒好,他有了把柄在那死丫頭手裡,就像是一把刀懸在頭上,時時刻刻都有落下來的可能。

梅雪兒說了兩句,見他又開始心不在焉,便識相地不再打擾,悄悄退了出去。

“夫人,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訊息,現在咱們可怎麼辦?”

梅雪兒的貼身丫鬟阿繡守在外面,見她出來,悄聲問道。

“不怎麼辦?好好過咱們的,老爺來,咱們就好好侍候著。”

梅雪兒平靜地道,只是眼底身處,卻暗藏著一絲瘋狂之色。她從十幾歲就跟著花文宗,這麼多年一直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見不得光,就連兒子也不得不送走,母子一年只能見一兩次面——

要說她沒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一直竭力隱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