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本是人士常情。可是,從當初你帶錦覓入你的璇璣宮,這百年來,面對你的心思,你可曾有過絲毫的爭取?花界,洛湘府,璇璣宮,父帝母神,這件事牽連到的所有人,你可曾直接表明過你心中的絲毫心思?這四方,可有誰被你告知過你同錦覓之情?”

“你們之間的兩情相悅,情難自禁,僅僅憑藉著你們那自以為是的想法,一切就是那般的水到渠成,皆大歡喜嗎?”

“潤玉,”旭鳳看著潤玉,言語裡是據理力爭的理直氣壯,“可你不喜歡錦覓,我追求心中所愛,又有何錯?”

聽到這裡,潤玉暗自吸了好幾口氣,輕輕的閉上眼,壓下那懟人的話語。

聽完這一份話,潤玉算是徹底明白了天帝在淩霄寶殿上看著旭鳳的心情了,也不外乎將這十方兵權迅速從旭鳳手裡撤了個幹淨,連同這赤霄劍還有那成堆的兵法奏摺一塊送到了這璇璣宮了。

“旭鳳,你起來吧,”潤玉嘆了嘆氣,這三萬萬年來,從來沒有這般費力的說過這樣苦口婆心的話,只覺得心頭很累,連看都不想看旭鳳一眼,“你走吧,無論什麼,我都不會出手的。”

“潤玉,”旭鳳不死心,喊住了潤玉,“錦覓懷孕了,她懷孕了。可是母神卻不願讓她做著棲梧宮的正宮天妃,就連無名無分的納了她,母神都不同意。”

“錦覓那般善良的性子,為了我就連母神的各種責難都不曾讓我知曉絲毫,沒日沒夜跑著鳳凰神殿比誰都勤快,只是為了讓母神能夠對她改觀絲毫,為了我們的未來努力爭取。”

“如今錦覓懷孕了,這是我們期盼了百年的孩子,如今卻很難保住,你作為他的血脈親人,難道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嗎?”

如今的潤玉不想再聽見旭鳳的話語絲毫,到底是出於良好的教養,聽完了這一席肺腑之言,潤玉心下不禁自嘲,這三萬萬年的輪回之中,自己對穗禾究竟是有多深的執念,那樣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女子,僅僅因為身上有那穗禾捅他的結香花的一支,而那般瘋狂,為了那抹執念,寧願放下尊嚴,任錦覓踐踏;寧願血流成河,也要同魔界一戰。

放在袖口的手緊了緊,潤玉墨色眸中是淺淺的水汽,周身是化不開的傷。

穗禾,不僅僅是你,連我自己都介意,都惡心那三萬萬年輪回的那一段呢。

突然好想他的小孔雀,想要告訴他,他心底的那一肚子的委屈與如今的難受自責。

穗禾,穗禾,穗禾.......

“潤玉,”旭鳳能感受到潤玉身上那彌漫的憂傷,認為自己的話語起了作用,不禁問道,“你可曾,愛過一個人?”

“夠了!”第一次,潤玉的那溫潤如玉的模樣再也維持不住,大喝了一聲打斷了旭鳳的話,直白而簡單的說道,“你到底要什麼!”

“凝露星輝,”旭鳳開心的說道,“只要一瓶凝露星輝。”

凝露星輝每千年才能收集好一瓶,每顆星宿每百年才有一滴,而最難之處在於,當它從星宿中剝落的時候,那一瞬間就消失了,只有在剛剛剝落的那一剎那用靈力封存好,才不會消失。這東西雖是雞肋,潤玉卻是花了最大的力氣去收集它,當年忘川之畔,穗禾那般摸樣潤玉不想她在經歷了。凝露星輝最大的功用在於能夠以最柔和的力量來滋潤心肺,化解內心的各種怨氣煞氣。這千年來,潤玉接近所能,也不過只有三瓶。

凝露星輝也好,最清靈的風性湮月也罷,都是潤玉為了穗禾準備的,雖然有著當年忘川之畔的那個神秘紅衣女子的話語在前,但是,潤玉心下一直有種感覺,她的小孔雀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這九天凡塵,獨獨他們獨一無二,無論那三萬萬年的記憶是何種不堪,都是他們曾經歷的,就算痛徹心扉,也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經歷。若是一個人連完整的記憶都沒有,這樣的人還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嗎?若是穗禾的愛僅僅是因為凡塵一世而傾心於他,潤玉心下終究是有遺憾的——他想要的終究不僅僅是這紅塵之中那兩心相通的心有靈犀,更有滄海桑田之後,那不悔不滅的深情,才有最長情的陪伴,繾綣此生。

“凝露星輝我並沒有,”潤玉轉身,看著旭鳳眼裡是不可置信,便將凝露星輝的採集方式簡單的說了幾句,旭鳳的眼中是藏不住的絕望,潤玉看著,終究是開口提點了旭鳳一二,“凝露星輝有的是最柔和的力,或許,你可以去洛湘府,找一趟風神。”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旭鳳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歡喜,忙笑著站了起來,高興的都忘了行禮,轉身就跑開了,獨留空氣之中那句,“謝謝了。”

看著旭鳳都用上了靈力,潤玉看著旭鳳消失的方向,終究是嘆了嘆氣,轉身推門而入。

璇璣宮的桂樹之後,天帝太微的身形慢慢的顯了出來,看著潤玉寢殿的方向半晌,終究是化作一道風離開了,感受到了水靈之力的消失,潤玉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嘴角帶著清淺的笑,不急不緩的飲下了手中的這杯君山銀針。

璇璣宮的結界微動,一襲紅衣的簌離從密道之中走了出來。

“娘親,”潤玉起身,忙過來扶著簌離,“今日怎麼得空過來?”

“只是有些事情不解,”簌離坐下,看著自家兒子說道,“思來想去,還是沒明白,便過來了。”

“不知娘親想要問何事?”

潤玉笑了笑,用手試了試茶杯的溫度,剛剛好後便遞給了簌離。

“這最為不解的,是你對旭鳳的態度和對這天帝之位的想法。”

“原來是這樣,”潤玉輕輕的笑了笑,“旭鳳好歹是我的兄弟,這血脈之中都流過相同的血,無論有多少的隔,閡,我畢竟是個做哥哥的。若非他那般,也不會到今日,我才覺得這個血脈兄弟廢了。”

“你忘了龍魚族的事嗎?”

“孩兒沒忘,”潤玉說道,“這件事是荼姚之錯,孩兒答應過母親,會為龍魚族報仇,便不會失言。但是,這件事,旭鳳畢竟是無辜的,孩兒希望娘親的手上染上無辜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