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穗禾不急不緩的淺淺低語,簌離不禁想到了自己,原來今日落到如此田地,該怨的是自己。若不是日常因為自己是小女兒,在家團寵,何至於這般田地?原來,不管凡塵還是仙界,人同人,仙與仙的差距,就是從一開始拉出來的。

“我自幼便喜歡兵法,一直想著能夠上陣殺敵,建立軍,功,”穗禾似乎想到了過往,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我又是獨女,爹爹自然是會想方設法的滿足我。後來漸漸長大了,我又明白了其他的。”

“你明白了什麼?”看著穗禾懶懶的靠在欄杆上,輕輕的曲著膝蓋,一隻手懶懶的撐著頭,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手上的畫,簌離似乎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只是眼前這只小孔雀卻比當年的自己聰慧通透,年紀輕輕就看過了凡塵,多了幾分旁人難有的肆意灑脫,卻也讓簌離多了幾分疼惜,不禁再次問道,“你明白了什麼?”

“我的起點一開始就比別人高,我有的,有些人努力一輩子,也只能望其項背了,”穗禾聞言輕輕的轉過頭,看著簌離,慢悠悠的說道,“我從來都不必上戰場殺敵建功,只需要輕輕開口或者提筆,流血犧牲自有人替我去做的。”

“可你卻親自動過手,”簌離看著淺笑的穗禾,眼中有幾分迷惑,“依照你的身份,這些完全不必要。”

“不必要?”帶著疑惑看著簌離,穗禾聽聞不禁輕輕的笑了笑,“簌離,或許,這就是你我的不同。”

“我不想僅僅當一個自由自在的小郡主,除了嬌縱和這個郡主身份,其他什麼都不是,”穗禾看著簌離,笑道,“我一直想要爹爹的暗衛,一直想要接手爹爹的暗衛呢。”

“你說,這群人在刀尖上討命過日子,若是爹爹百年之後,交到我的手裡,就僅憑我是舊主之女就會效忠與我?”穗禾眉眼彎彎,染上了淡淡的嘲諷,“只怕那時候的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要想掌管這些人,就要有能夠讓他們心悅誠服的能力,你說的那些,從來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像個小郡主那樣活著……”簌離看著穗禾,眼裡帶著嘆息,輕問道,“不好嗎?”

“當然不好,”穗禾咳嗽了幾聲,才不急不緩的說道,“所謂的小郡主不過是一隻沒有自由的金絲雀了,什麼時候都能被舍棄,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盡最大可能來主宰自己的命運!”

“同樣是女子,為何,你會這般不同?”

“不是不同,而是不忍,”穗禾看著簌離,眼裡滿是認真,輕輕的問道。“你可曾有過想要守護的人?”

那道瘦小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簌離腦海中,可惜,卻又很快落入了一片血紅,簌離不禁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鯉兒,如今,你又是何種模樣?為娘想要離開這洞庭來看看你都不敢,只能偷偷摸摸的。

“我有啊,”似乎本就不想知道簌離的回答,穗禾眉眼沒有那樣冷,染上了淺淺的溫柔,“我有想要守護的人。一個至親,一個至愛。”

“這個人?”簌離將手中的畫放到了穗禾面前,“這畫畫的很好,只看到其中一部分就能感到執筆人的情感,只是本座好奇,為何你從來都不畫這個人的臉?”

輕輕的接過簌離手上的那幅畫,小心翼翼的將其放置在同其他畫稿一起,輕輕的放在懷中。

“我曾看過不少古人對容貌的描寫,”穗禾輕輕的摩挲著畫中人的側臉,眉宇間是藏不住的歡喜與得意,“可我從未見過有那句話能描繪出他的容顏風姿幾分。”

“連多變的文字都不能做到的事,”穗禾輕笑著問著簌離,“我這般清淺的功底又如何能描摹?”

“他就那般好?”

“他就是有那般好,”穗禾看著簌離,歪著腦袋,笑道,“世有好郎兒萬千,可我獨愛這只潤玉。”

眼前這只小孔雀青絲用一隻木質的簪子挽著,青絲懶懶的靠在身後,一襲白衣青衫,懶洋洋的靠在欄杆上,眉宇間具是藏不住的溫柔與歡喜,盡管臉色慘白,面容上血色盡失,僅僅是靠在那裡,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肆,意風流,似乎這精緻古樸的水榭也僅僅是有幸來點綴這只小孔雀一二的。

簌離有一種沖動,想要違背這天意,救了這只小孔雀,讓她的鯉兒再也不要回那個可怕的天庭,不求天長地久,世世代代,僅有這一世足矣。

“你為何要告訴我?”

“你現在才明白過來?”穗禾笑道,“作為一隻妖精,你倒是單純的緊。”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東西對你來說,應該是再簡單不過了,”穗禾將手中的長命鎖遞給了簌離,“我想要做這種藥的植物。”

“什麼藥?”

“我要是清楚就不用這般費盡心思了,”穗禾笑道,“倒是要麻煩你幫我找齊這些藥材,配置成藥了。”

“我為什麼要幫你?”

“因為,你沒有選擇啊,”穗禾對簌離笑著眨了眨眼,“我可是一直都在記著日子,期待你來。”

“上次見面誆了我,這次還想用同樣的招式?”簌離笑道,“你當真以為我這只妖精這般好騙?”

“上次是誆了你不假,”穗禾輕笑道,“這次,還真是貨真價實的留了後手。”

“這還得感謝你,給我留出了這麼多時間,讓我將上次對你說的話一一部署好了,”看著簌離不可置信的深色,穗禾將手中的長命鎖遞了過去,“你接還是不接呢?”

“你威脅我!”簌離帶著幾分氣惱,“枉我這般信任你。”

“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穗禾起身,對著簌離行了一禮,“還是要拜託簌離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