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濛濛的,颳了一天的風也不見下雨。立秋過去幾日,這天是正經的要涼下來了。

小四兒靠著牆,攏了攏衣襟,揚手趕走立在頭發裡的蒼蠅。他一張臉彷彿長年未洗,黑不溜秋的,眼白顯得極白。他的一雙眼珠子垂著,卻極其有神,眼珠間或一輪,掠過對麵店鋪門口。

眼角瞥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走過來,小四兒嘖一聲,轉開頭閉眼裝睡。

那少年一身破舊麻衣,幹幹瘦瘦的,但身上還算整潔。

“四爺,求你收了拾得吧 。”少年對小四兒說。

“四爺,求你收了拾得吧。”過了一會兒,拾得盤腿坐在小四兒對面,又說。

小四兒微微睜眼,覷見一人走進了南來藻。他緩緩坐起來,朝街頭賣糖葫蘆那人打了個呼哨。

“四爺,求你收了拾得吧。”拾得見小四兒坐了起來,語速快了些,似乎看見了希望。

“爬開!”小四兒極不耐煩,“你又不是婆娘,老子收你做啥子!”

拾得眨了眨眼,巴巴地看著小四兒。

小四兒嘖一聲,抬手要打,臨了又住了手。拾得看著他,根本不躲。

要不是老大發話說這小子要不得,小四兒早把他收成跟班了。老大說這小子心太正,當不得土匪,搞不好會害了眾兄弟。拾得每日來此處求他,小四兒也沒再動過心思。

拾得見四爺不打他,便巴巴地又求了一句。他抿著嘴,一張臉跟一根小苦瓜似的,小四兒看著他皺眉。

突然目光一轉,小四兒看著拾得後頭,直了眼:“今天莫煩老子,滾遠點!”

一灰衣黑袍男子走到小四兒面前,蹲下往他碗裡丟了個銅板:“攔他片刻,南郊黃田壩那兒等著。”

章行逸起身時瞥了拾得一眼,沒露出任何表情,邁著大步走了。

小四兒眼裡閃過興奮,終於他孃的要動手了!守了近半月,除了白天來過幾次,白雲的影兒都沒見過。老大也算耐心好的了,拖了這許久,也不知在等什麼。

小四兒吐了口唾沫在手裡,搓了搓手。頭上蒼蠅亂轉他也不理了,這髒膩的日子終於到頭了。

近兩月來,榕樹寨的土匪並未再來打劫南來藻,也沒有傳來什麼信兒。雲月和雲起都覺不太對勁。雲月傷好得差不多了,想著該找章行逸談談才對。可雲月不好再去榕樹山,便想著將他請到岐城來最好。他們爽了約,按規矩是要賠罪的。他們便做一回東,讓那土匪高興一次。

今日雲起便是來找白叔想法子傳話的。

從南來藻出來,一個乞丐纏了他一會兒,雲起照例擇了最近的路回王府。

走過許多次的巷子,沒成想今日遭了劫。

轉過拐角,迎面走來一男一女一老嫗,男女扶著那老嫗,看著挺正常,雲起絲毫沒有防備。剛一擦身,三根棍子便同時向他呼來。他反應快,擋了。

方擋下棍棒,頭上風起,眼前突然一黑,被黑布袋罩了頭。

有人從高處跳下,有人從轉角走進來,極快地制住了他的四肢。

雲起用力掙紮,抽出一隻手,甩開兩人。突然後頸一疼,雲起頓了頓,轉身一腳踢出去,一人飛了出去。

有人咦了一聲,似乎是驚奇怎的拍不暈他。

接著一片混亂,一根大棍子敲在他腦後。好了,終於暈了。

岐城戒備不嚴,幾人藉著收糧食將雲起運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