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大太監雖被林鳳嫣淩厲的眼神駭道,但還是嚴格地遵守了武帝的旨意,“誰都不行,包括娘娘您!”

林鳳嫣愕然。

這是從來都沒有的事。自她入宮以來,武帝便對她千依百順,寵到連上朝都捨不得她,竟拉著她同坐龍椅。

殿門正緩緩關上。

林鳳嫣好奇地探望門後的景象。

只見一個蓬頭亂發的女人正跪在武帝身前。驀地,那女人回過頭來,看向門外的林鳳嫣。

林鳳嫣心裡一驚。她被那女人眼裡的冷冽寒意駭住了。這還是她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尤其是那女人看她的同時,唇角微揚起了一抹冷笑,更是讓她心悸不已。

“不行!這個女人不能留,”林鳳嫣警惕地喃喃道,“就算現在不死,將來也一定要想辦法除掉她。”

“已經按你的要求,屏退了左右,關緊殿門,”武帝的語氣中透著凜凜威嚴,“現在你可以說,憑什麼覺得我會赦你們的死罪了?”

原來,夏風一被帶上殿,便要求武帝清掉殿上的所有人。否則,她不會說有關黑袍道人的半個字。

武帝求“長生丹”心切,答應了夏風。並且,他也很好奇夏風究竟能耍出什麼花樣。他讓定遠侯夫婦跪在殿門外,為的就是夏風若有什麼惹得他不悅,他便立即殺了定遠侯夫婦給夏風看,讓她知道戲弄天子的下場。

“聖上,”夏風雖跪拜在地,但回起話來卻不卑不亢,“臣女願獻上兩樣東西,只求陛下能大赦我全族五百四十六人的性命。”

“哦?說來聽聽。”武帝冷笑。他是一朝天子,富有四海,有什麼是他沒有,而便要從這罪臣之女的手中得到。

“在夢裡,那黑袍道人給了我兩樣東西。他說我只要向您獻上,您一定會同意我的請求,”說著,夏風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紙上有血寫的藥方,她高舉紙過頭道,“一樣,是這個能治太後病的方子;而另一樣,則就是‘長生丹’。”

聽到長生丹三個字,武帝的面色忽的有了喜色。他向夏風邁近兩步。但是很快的,他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便又站停下來。佯作不以為意的模樣,他接過了夏風獻上的方子,不屑地說道:“就憑你胡言亂語的幾句,什麼夢裡的黑袍道人、長生丹,寡人就要相信你,讓太後服用你這來歷不明的方子。哼!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聖上,”夏風早料到了武帝的話,她的唇邊始終掛著從容的笑意,以不緊不慢的語速,她對武帝悠悠地說道,“黑袍道人在夢裡對臣女說,皇上一定不會信臣女的話。他告訴了我三句話,說講出來給您聽後,您就會相信了。同時,他還叮囑我,要我說的時候,一定得讓聖上您清退左右。”

武帝笑了。他步回龍座,以高高的姿態俯視夏風,饒有興味地說道:“那你就說來聽聽。”

夏風的眼中閃爍著精光。面對武帝不凡的帝王氣概,她泰然自若地說道:“廢太子的墨。先皇床頭的穗子。還有……”

倏地,武帝的臉色凝住了。他的眼中閃過驚恐。不能自己地,他前傾了上身,幾乎隨時要激動地站立起來。

武帝面色上的變化,全被夏風盡收眼底。她依舊淡淡地笑著。頃刻間,她與武帝的氣勢調換了過來。夏風句句從容不迫。武帝不發一言,驚慌失措地好像被抓住了把柄的犯人。

“還有……”夏風故意停頓了下,這讓武帝備受煎熬,終於,她說出了最讓武帝恐懼的那句話,“和敬公主的金縷玉帶枕。”

武帝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此時此刻,他已經對夏風所說的黑袍道人深信不疑。因為,但凡有可能知道那幾樣東西秘辛的人,都已經被他殺盡了。而夏風夢裡的黑袍道人竟然知道,若除非他是神仙,還會有什麼可能。

可實際上,夏風所說的黑袍道人並不存在。就像她對夏晏說的那樣。所謂的黑袍道人,全憑她胡口編纂。

而她對武帝說的那幾樣東西的秘密,都是她進入眼前世界時,從所得到的資料裡得知的。

廢太子的墨,暗指了武帝還是皇子時,陷害太子用紅墨寫先帝的名諱。在南唐國,只有死人名字才能用紅字書寫。太子這樣做,無異於咒先帝死。因為此事,太子被廢,身為三皇子的武帝終於坐上了儲君的位子。

先皇床頭的穗子,暗指了武帝弒父。因為知道了武帝陷害太子,先帝臨死前意圖改立詔書。武帝把心一橫,直接用床頭的穗子狠勒死了先帝。

而和敬公主的金縷玉帶枕,則是武帝此生最不願提及的醜事了。登基當晚,他酒後發狂,奸/殺了王妹和敬公主。和敬公主死的時候,鮮血橫流至她的金縷玉帶枕,形成了永抹不去的血沁。

“來人,”武帝強定了心神,沉默了片刻,便喚外面服侍的人道,“給太後,按方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