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日久,那個稚嫩青澀的少年終於長成了一個文雅俊朗的帝王,當他立在一樹煙雨杏花下,就這麼定定的看著你的時候,你會發現他的眼睛立盛滿了一世煙火,絢爛卻也寒涼。

周玄淩在純元逝後不斷找尋著她的影子,試圖在諸多妃嬪中尋回那一位驚豔了他年少時光的佳人,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也就是在他以為他的一生便當如此之時,乾元十二年恍然而至……

乾元十二年的秋日,他遇見了她和她……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子,一個容色極美攝人心魂,另一個文雅如玉高華清貴。但,這又是兩個相同的女子,因為她們身上都有著純元的影子,一個容顏相似,另一個……卻是氣質像完了曾經的純元皇後!

甄嬛、歐陽唯月……兩個都是名動京華的女子,也是他心中最好的影子!

他因為她的笑,給了她一個‘莞’字,是宛宛,也是‘宛如’

他因為她的一句‘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予了她一個‘穎’字,既是禾穗之鋒芒,也是‘影子’

雙美在側,他沉迷一個的容貌,迷醉另一個的氣質……

莞嬪和穎嬪是他多年來求不得,尋不回的最好慰藉,二者相伴,縱是知曉純元芳魂早逝,卻也能在午夜夢回之時不再苦痛也少了幾分遺憾……

為此他可以給予她們無上的榮寵,他可以在她們面前演一場情深如海……便如當初,純元仍在!

…………

那一年的倚梅園裡,那一日的梅花樹下,那一刻薔薇花畔的一曲笛音,那一個含著溫和笑容的藍衣少女……

是的,那時她還僅僅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罷了,雖是世家嫡女,雖是名動京華的才絕驚豔,但到底她也僅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罷了。

氣質清和溫雅似玉,一雙桃花眼裡朦朧如霧,他看著她仿若當初。

為了這一份當初,他樂意寵著她護著她,在她眼裡……愛著她。

他看著那雙桃花眸裡漸漸升起的愛戀,他看著那雙桃花眸一點一點變成純元的樣子,他微微的笑了,時隔多年,他終是見到了當初的樣子。

他在一點一點地試圖將她變得更像純元,那個想象中的天上人間!

他是帝王,他不是不明白後宮女子謀求寵愛的小小手段,但他卻樂的放縱,誰人的點子奇巧些他便也丟下些恩寵,權當作是這一點和他心意的恩賞。

但她卻不大一樣,旁人所做的不外乎求取地位權勢,而她所求卻是那可笑的帝王之心,或者說是一次來自於他的,周玄淩的目光。

木棉樹下的女人,面色蒼白,眼圈青黑,她為了昔日的姐妹情意將自己折騰的慘淡。

周玄淩忽然有點想笑,他想若是這個女人知曉了那甄嬛對她所做的一切她是否還會這般助她護她擔憂她……

想到這裡,玄淩搖了搖頭,相處的這些年他不是不清楚她溫雅表面下的驕傲‘君既無情我便休’這話雖是不合時宜卻也是沒錯的,若是知曉成是不死不休吧。

她說“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

但他卻知道不是‘還如當初不相識’,而是“都說相思好,相思令人老。幾番費思量,還是相思好。”

一生所求,不過一次回眸……

他想從此往後他的慰藉不再是那一世蘭花而是唯有明月……

她愛他而他只喜她,為了這一份純粹的愛,為了那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意,對她他總是多了幾分寬容和喜愛。

她不如旁人一般熱衷於爭權奪利,也不如旁人一般花樣百出,她總是靜靜地待在那裡,他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

她也不是不爭不搶的,她也不是不會心酸的,只是她總是安靜典雅的樣子,只有他在時,那雙溫和的眸子裡才會漸次升起璀璨的光華……

在旁人眼前她是溫和雍容的是典雅高貴的是驚才絕豔的穎妃,但在他眼前,她卻只是月兒,那個愛戀著他的月兒。

鬼使神差的,他封了她為夫人,卻給了她一個‘安穎’為封號,聖旨下達,他怔愣在原地,安穎——是安影的意思麼……

或許,在他的心裡她始終還是那道隱於他內心深處的那個女人的影子,縱是喜她,卻也只是一道影子罷了……

可莫名的,他知曉她和端儀夫人齊氏走得近些,卻沒由來的不安,這一生他最怕的不是別的而是得到了又再度失去,於是,他將令四妃協理六宮,令的唯月無暇分身,齊氏向來是聰慧的不是麼?

有時候,玄淩也曾懷疑過出現在那雙桃花眼裡的愛戀是否只是那個女人裝出來的假象,為的就是這一份屬於帝王的獨一無二,她是不是真的愛他戀他?若是真的,為何她總是那樣和軟的笑著,不妒不怨地看著他遊走六宮,若是假的,那她又如何使得當年僅有十五歲的自己眼中漸次升起而今已至無雙的愛戀呢?

後來,玄淩似是懂得了,歐陽唯月從不是滅絕七情六慾的聖人,她也會嫉妒也會神傷,只是她太傻,也太明白了……

她說,她怕,怕什麼呢?玄淩是明白的,她是怕那因胸中愛戀而生的嗔恨痴念會將他越推越遠直至海角天涯,於是,她寧可停留在此,縱是不進不退也心甘情願了!

他站在殿外,看著那個立在書案後的藍衣女人,她是依舊的溫雅清貴,那雙桃花眸也仍是霧濛濛的樣子,只,那眸中的安靜恬淡不再,就像是霧後碎掉的琉璃透出無邊的波瀾與風雨!

她不是不愛而是愛的太深,她不是不妒,只是那份嫉妒卻被愛戀所化的枷鎖禁錮在深處……

可漸漸的,他卻開始不滿了,人說,人是最貪心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