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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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憲宗皇帝周玄淩,隆慶帝第四子,母為昭成太後朱氏,生於紫奧城德陽殿。
隆慶十二年,隆慶帝崩,詔皇四子玄淩登基,次年改元乾元。其在位期間,勤於政事,勵精圖治,平定邊疆叛亂、擊退蠻夷,政績卓著……乾元三十六年秋,崩於儀元殿,廟號憲宗,享年49歲,傳位於第二子予湘……
且這位少年帝王在自古諸帝之中亦是極為奪目的存在。
於政事上,他勵精圖治、朝乾夕惕,雖未開創盛世卻也為之後的帝國盛世打下堅實的基礎;
於文采上,他更是以其學識而著稱諸史。據史料記載,大周乾元帝於詩詞一道頗有造詣,且善棋弈,通樂曲,收藏的名家書畫亦是繁多,其傳下的詩詞極廣,後經人收集編撰,修成詩集兩部,詞集一部……
…………
而眾人所不知的是,乾元帝初初登基之時,不過是個一十有三的少年。這個少年雖為琳妃所生卻也不甚得寵,一朝升雲化龍,迎來的卻是自己的親叔叔與母親給予的難以忘懷的恥辱以及無力親政的頹然。
那時的他不過是一個單薄的少年,但命運給予他的包袱卻生生壓在他的肩頭時刻無法擺脫,那時的他也是一個帝王,但也正因如此他無法露出任何的脆弱和心傷……
十三歲前是鬱郁不得志的皇子,十三歲後世初登大位的傀儡帝王……
前有攝政王把持朝政,後有母親與親叔叔的私情……
無論他如何成熟,他到底也只是一個少年而已,無論他如何忍得,他到底是個帝王,沒有一個帝王能夠忍受大權旁落,沒有一個帝王能夠忍受頤寧宮裡那不堪入目的一場鬧劇……
可他到底只有十三歲,若不是太後和攝政王的扶持,這個位置又如何會落到他的身上?他心裡清楚,卻也是不甘的,滿腔的抱負,骨子裡的權力欲日複一日地折磨著他,令他時刻不安。
同病相憐?也許吧,他們都是不被看重的庶出,卻在同時升入雲端,在她款款而來的步子裡,他看到了世家的雍容也看到了那來自內心的惶惶不安,嫻妃朱氏,她有一個極富詩意的名字:宜修。
《九歌?湘君》有言: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這本是個典雅清新的名字,初遇之時他只是皇四子,而她也只是朱府的庶小姐。
他想他大概是忘不了的,忘不了在那個綿軟的早晨,德陽殿外紛揚著落下無邊柳絮,他與母妃坐在殿上吃茶,殿外那個少女蹁躚而來,那是一個穿著暗綠色牡丹紋齊胸襦裙,外著一件輕紗長衣的少女,面色如玉,唇瓣似櫻,沉靜如秋葉,美人如春花。
他看到她時,若說驚豔,大抵上是沒有的,當時的琳妃與舒貴妃交好,見多了舒貴妃那樣的絕色美人,對於眼前這個表姐若說有多麼驚豔,那成是唬人的,於是他只是含著一縷舒緩的笑,喚了一聲:表姐。
他所不知道的是,正是這一聲‘表姐’,卻讓這個穿著綠色羅裙的少女困苦了一生。
彼時的他雖是個十歲的孩子,但也是看盡了冷暖,就算是母妃未曾告訴過他,但他卻仍舊知曉,眼前這個少女不過是朱家送來權做維系之用,而朱氏打的大抵也就是左右逢源的把戲罷了。
如是想著,對於眼前這個少女不免也添上了幾分憐惜之色來,但也只是憐惜了……
一朝榮登大寶,他給她親取了‘嫻’字,納她入宮之時,他尋來了一雙玉鐲,從即日起他喚她‘小宜’,他許她‘願如此鐲,朝夕相對’。
但他是一個帝王也是一個男人,他說的綿綿情話於她而言是一場極其美麗且不願醒來的美夢,於他而言卻只是一場過眼雲煙,揮之即散。
‘喜’與‘愛’從不是相同的,他喜她、憐她對她恩寵有佳,但他卻不愛她。
他與她在一起的時光,是他既得志又失意之時,而當此時,她便是他最好的慰藉,同為庶出,同是不得志,在她的身上他恍惚間看到了他自己,不過是兩個有著同樣傷痛的人在抱團取暖,不過是一隻孤狼在舔舐傷口,是的,僅僅是孤狼罷了,她從不是他所愛,從不是……
乾元二年的血染京都,那個時時刻刻需要他仰望的背影終於倒下,那個時時刻刻帶給他恥辱的男人終於煙消雲散的那一刻,終於,帝冕皇袍,千裡江山如畫盡在掌中,他再不需要活在誰的影子裡,也不需要時刻隱忍著無盡的不甘,只能在黑夜裡流露出無比憤恨的眼神……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朱宜修,他的嫻妃娘娘,也終不再是他的掌中寶了,他此刻已經化龍,再不需要有任何人提起他那懦弱的過往,也不再需要一個有著他過去影子的妃嬪時刻在側。
就在攝政王死去的那一刻,朱宜修再不是那個同他相互取暖的‘小宜’,而是一個時刻提醒他那段過往的‘嫻妃!’與之相同的也就是那一個端坐在披香殿裡的端妃。
年少登基,三年國孝,後宮自是空虛,而如今後宮中唯二的兩位妃嬪俱都是他過往的見證者,不說厭棄,不說不喜,自是不再那般關懷了就是。
於是,就在那樣一個春日裡,他在無盡芳菲的杏花梨雨下見到了她,霧鬢雲鬟簪著幾支碧玉菱花的釵子,釵子上帶出的流蘇虛虛搭在發上,長裙是清雅的白色,只在裙角繡著繁花朵朵,外裳極美,長長拖曳至地,蕊紅色聯珠對孔雀紋錦,密密以金線穿珍珠繡出碧霞雲紋西番蓮和青碧翟鳳。霞帔用撚銀絲線作雲水瀟湘圖,點以水鑽華貴典雅,這一身衣裙具是質地上佳,那人款款而來變似是浮在雲端,無不灼灼。
一見鐘情?大抵是沒有的,不過是那一時的驚豔化作繁華迷花了他的眼……
朱柔則,朱……柔則,卻原來正是他那嫻妃的姐姐,名動京城的灼華美人兒,年少的帝王想,才子佳人,或許也只有這位女子方可配的他如今的地位吧。
怎麼說呢?也許是苦於前朝壓迫心底自卑而不得不收斂起的,在少年時悄悄冒了個尖兒的戀慕之心突的綻出了花兒;也許是眼前的這個少女明豔奪目,堪為天下第一;也許是少女自幼便是恩寵萬千的,在她的生活裡沒有庶出的自卑沒有不受寵的幽怨;也許是曾經對朱家左右逢源的不甘再度湧上心頭;也許……是因為她從未曉得他那無數個暗淡的夜晚,而她也正和了他的那一絲絲的心意?
少年少女皆懷春,玄淩又怎會從未想過自己未來的一半是什麼樣子的呢?不論如何,總是要是個優秀的美人吧,或許還是個可心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