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唯月這幅為難傷懷,卻仍舊事事以他為先的樣子,玄淩心裡倒是鬆了口氣,至少唯月這個態度在,相信歐陽氏也不會插手太多,畢竟唯月是嫡出長女又是淑妃娘娘,她的態度大多數時候都可以決定歐陽氏一族的態度,只是讓她這般的委曲求全,玄淩心裡著實難過的緊。

第二日一早,玄淩便是上朝去了,而唯月則是如往日一般,晨昏定省態度謙和,只一樣,如若是平常有人尋釁滋事唯月自是不管不問的態度,今兒個一遭兒算是頂著槍口上了,眾妃再度有幸觀賞到了淑妃娘娘是如何端著一張笑臉將人活活說哭的情狀,偏生人家的話讓人挑不出一點子錯處來,畢竟是你自個兒撞上去,還能怪得了旁人?

這被唯月生生說哭的蘇氏,原也是上一波兒入宮的宮嬪,顏色出挑的緊,很是得了一段時間的寵愛,但再是難得的顏色在這宮裡也變得一般無常了,何況玄淩的後宮寵妃,如唯月一流,哪位不是昔年的舊人了,單就那一份氣質底氣和舊日恩情在也是比不得的,所以得寵了一段時日後,封了婕妤便是再沒個動靜。偏這個蘇氏認為自己獲封了婕妤,僅差一級便可位住一宮,加之認為唯月等年老色衰,入宮時日長遲早被厭棄,得寵的時候很是張狂,得罪了不少宮妃,偏偏後來在玄淩去過一遭兒未央宮後,她就再未得臨幸,心底裡便是信了是唯月一幹人等看不過皇上對她的寵幸,又有江昭媛在一邊煽風點火,眼瞧著這回,皇上久久未曾替歐陽氏出氣,便是以為是厭棄了這淑妃,說話間未免刻薄了些,可唯月是什麼人往日裡不與你計較是不想失了身份,只你專挑我心氣兒不順的時候湊過來又逮著我的眼珠子踩,能由著你這般胡鬧她這淑妃不做也罷!

三言兩語說哭了一個婕妤,沒多久皇上的旨意就下來了,擼了婕妤的位分,當回入宮時的常在,又給選了個遠遠的地方丟了過去,再當沒這人的。

唯月在宮中耐心的等了兩個月,終於聽得清河王側妃誕下了一位公子,喚作予澈的,當即便是扯了她淑妃玉令的布帛來,親自提筆,一份言語簡單,只說清河王妃辛苦的緊,特意從她私庫裡播了不少東西給她,讓她養好身子骨才是正經;另有一份便不是這樣簡單了,在探聽到皇後那邊的音信之後,唯月再度提筆便是洋洋灑灑寫下了一篇的‘贊揚’之詞,將她年少時才冠京都的名聲發揮了個徹徹底底,罵人都不帶髒字兒的偏能引經據典處處有理,又加蓋了淑妃之寶,方才緩緩烘幹了吩咐了司錦親去一遭兒,當然還有就是將太後娘娘賞下的教養嬤嬤一道兒給帶了過去!

瞧著接連幾份旨意下來,先是皇帝的聖旨責怪沛國公府教女不善,原先在行宮時就是官降三級的,現今玄淩雖說顧著尤氏一族,卻也忍不得這次次番番打他皇族臉面的事情來,再者說,單動一個沛國公來,尤氏一族也沒多大怨言了去,畢竟你三番兩次的害人不成還是不許人家報複?

其次便是太後娘娘的懿旨,將申斥沛國公夫人並著尤靜嫻一道申斥,連帶著老國公和清河王都遭了一頓好罵來。

再就是皇後下的懿旨,這可不單是擼了尤靜嫻的側妃名號,另讓唯婷抱養了清河王府的三公子去,還著人下去,但凡尤氏親近之人一律杖斃,原本在一個院子裡服侍的,也由著唯婷做主是賣是留,雖說是嫂子原也不好過問小叔子的事兒,可奈何這是天底下最最尊貴的嫂子去,何況這也合了清河王的意思不是。

最後一份便是淑妃娘娘的玉令,寫明瞭尤氏品行不端還特意找太後賜了兩個教養嬤嬤下來,這出嫁的女人還得重新學習規矩,讓教養嬤嬤守著可是好大的一巴掌,可偏生人還的感激涕零的受著,玄淩原也知道依著唯月和歐陽氏的性子不找上門去挑刺兒已是不錯了,這大臉就打臉罷,總好的過兩姓之爭不是,何況這歐陽氏受的委屈也是夠多了,再下去,他都不好意思在用人了。

而那尤靜妍則是在家中學了一月的規矩又是入了宮,也沒罷了她伴讀的位置,畢竟這不中用的堂姐接連著鬧出事兒來,這尤氏一族的女孩兒的名聲也給敗得差不多了,與其招人厭,倒不如在此時幫上一把,也平白少了幾分惱恨。

且說那清河王府的尤夫人,自打那次唯婷趕了林嬤嬤,又在行宮裡折了替她抵罪的紫綃,再來一頓板子下去折了木筆,帶來的幾個陪嫁折損過半本就艱難,經此一遭兒更是連最後的徐嬤嬤、抱珠和荷露都沒有保住,也不知這荷露是何處惹著了清河王,竟是連一匹破草蓆都未給她留下,徑直丟去亂葬崗裡。

…………

瞧著屋外的晨光,唯月冷冷一笑,現在弄不死你,不代表今後會讓你好過啊。尤!夫!人!【歐陽唯月:欺負妹妹的都給本宮去死!去死!去死!】

此事過去沒有多久,唯月便得到訊息,說是清河王妃見二子自幼體弱便是領著兒女們上了甘露寺,去尋了沖靜元師去了,留的王爺一個人待在京裡辦公,只留下了一封短箋並著一隻攢金絲海獸葡萄紋的緞盒,緞盒裡潔白的雪絹上靜靜一串殷紅如血的珊瑚手釧,粒粒渾圓飽滿,做九連玲瓏狀,寶光灼灼似要灼燒人的眼睛,微微一動便是流麗的紅光遊轉。

聽得此話,唯月站在窗邊望著半缺的月亮,久久不言……

唯婷留下的短箋上寫著:經此一事,你我都需各自冷靜冷靜,而我也要想想,有些人,有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去做,我去尋……

…………

乾元二十三年正月,皇後啟宮,重掌宮權,貴淑賢德四妃協理六宮,

乾元二十三年三月,溫州都督的長公子方燁鳳臺中選,為溫儀帝姬駙馬,溫儀帝姬周良玉敕封公主,封號德馨,是為德馨公主,

乾元二十三年八月,皇後下詔:追贈愨妃湯靜言為恭愨賢妃,淳嬪方淳意為淳憫妃,襄貴嬪曹琴默為襄穆妃,瑞嬪洛臨真為昭節妃,順選侍慕容世蘭為順成貴嬪,庶人楊夢笙為恭靜貴嬪……

…………

時間緩緩流淌而過,一時之間倒也是相安無事,只自那清河王妃回府後逢人總是淺帶三分笑意,不複昔日之純美狡黠的靈慧,到和其胞姐,自幼以溫柔貞靜而得名的淑妃娘娘像足了……而那清河王聽說此事,也只得苦笑連連,自個兒造的孽,也得自個兒嚥下去才是……

一晃神的功夫便是到了來年的三月裡,便又是一年的春好處,新鮮一茬的花朵開的正是豔麗的時候,春意正濃,不單是上林苑裡,連著這個京都也俱都如此,去歲雜事繁多,於是皇上便是吩咐了將原定於去歲秋日的大選給挪到了這年的春日裡,說是春意濃也更鮮活些。

皇後早早失了聖心,便是素來只有皇後才能陪同前往的雲意殿大選也是讓玄淩找了由頭,說是什麼貴淑賢德四妃好歹也是協理著六宮的,便也是跟著去瞧瞧,省的選上些德行不夠的來。合計著這如若是選錯了人還是她們的錯處兒了不是,好歹眾妃也深知玄淩的不靠譜性,聽過便也全是忘了,更何況此次選秀的重頭戲可是在皇長子身上,餘下的不過是些小魚小蝦米罷了!

百花初綻的時節裡,自太後處承教一回,便是說道了皇長子的婚事上來,意思就是好好地挑上些德行好的,又是出身清貴,腹有詩書的大家小姐,切莫尋了些不著三四五的女子過來,汙了皇長子的眼睛才好!

雖說這四妃也都沒想著給他設個絆子什麼的,也耐不住太後一聲聲的吩咐說道,聖意這才下了幾日,她們來頤寧宮的時候卻是比之這時候更多了。

好歹說和了太後處,唯月這才在頤寧宮門口想著三妃告辭一道兒往清音殿去了,入了殿也沒想著再去對什麼勞什子的賬本名冊,管他的,今兒個先撩開了才是,再是耐煩有天大的雷霆下來,也是明遭兒的事,先讓她迷瞪會兒才是正經事。

可惜了,便是這麼一會兒也有人嫌得多了,方方和衣躺下了沒一會,唯月便是覺著眼前豔色重影綽綽,沒得奈何,黑著一張俏臉起來,便是景蘭來回話,說是皇後娘娘見她鳳儀宮裡牡丹開的正豔,邀了去賞牡丹……

好懸沒把手裡的琉璃金鈎給扯下來丟出去,唯月深深地吸口氣,覺著自個兒暫時還要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忍了這般久了,為著一點小事駁了她的面子不好,不好,須得緩緩的來,穩住,穩住,穩住!

可惜的是到底沒忍住,伸手就將床榻上懸著的三四個荷包拽下來三個,一股腦的砸了,又是深深的舒了口氣方才緩了過來,吩咐更衣梳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