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月指尖微微冰涼,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廣袖裡的手指微微撚著手帕,看著那青瓷的盆景,皺起了眉。

“長姐?長姐……”唯婷轉身便是看見唯月一臉晦暗不明地看著遞上來的東西,心下略微有些不安,喚了兩聲唯月皆是沒應,只得讓人將盆景擱在紅漆的木質憑欄上。

清脆的聲響似是驚動了唯月,她臉色猛地一白,向後倒去,右手撫上胸口細細的喘著氣。

這下可是嚇壞了樓上的人,唯婷,直接坐到一旁,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珠,“長姐……你怎麼了?快去請了人來。”

“不用。”唯月低喝道,半垂的眸子裡,濃重的黑色內劃過一絲兩絲血紅的光澤,“姽嫿,這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這是幾日前王爺出去尋的,說是精緻的很。”

“素語,你去瞧瞧,那是否是半暮花?”唯月將手從胸口放下,拿過一旁的茶水慢慢飲著,“司雲,把錦卿帝姬的牛乳片拿來。”

素語趕忙上前檢視,那青瓷花盆底浮著一朵兩朵,一片片的雪白花卉,五瓣一朵,淡紫色的花蕊,放出淡淡的清香。恰似一個正值風華的絕色女子,此花名曰:半暮。

司雲端過一隻精緻的瓷盤,裡頭放著一片片花朵型的白色奶片,散發出來的是及其幽微的奶香味兒和極淡的一股不知名的香氣,在聞到這個味道後,唯月的臉色終於是好了一些,起碼知道了緣由。

“景蘭,最近清音殿和錦繡宮可有什麼花草動作?”

“回娘娘的話,前兒個清音殿中內務府新置辦了幾盆松木進來,都擱在後殿的小花園裡頭了,至於錦繡宮……前幾個月也是搬了幾株桂花松柏入內,,奴婢們查檢過了,並無半分不妥。”

“素語,你可知半暮和六雪的功效麼?”

“奴婢只知道半暮清熱,六雪安神。其餘的一概不知。”素語低著頭答道。

“是啊,這是個偏方啊,出自赫赫一帶呢。半暮、六雪,遲暮六月雪,遲暮美人啊,雖是美人卻已遲暮。”唯月看著湛藍的天空,眸子漆黑的深不見底,唯婷瞧著這樣的唯月,心底出現一絲恐懼和無措,她從未見過姐姐如此,從未有過。

“她以六雪入吃食,讓瑞雪染上這藥性,本是好事,六雪安神,對瑞雪也有好處,所以從未有人追究過,連我也是不曾在意留心,只是若是在服食六雪之時遇上了半暮,那便是致命的毒藥,瑞雪會在不知不覺中死亡,兩味藥的混合能夠激發出瑞雪體內所有的生機,讓她在最後一刻容光煥發。”唯月低低笑了幾聲,在赫赫,只有那些命不久矣的女子方會服食,讓最美的自己能留在丈夫眼裡,“此藥方太過偏遠,我也只是在當初郊遊路過赫赫邊境時聽說的,本想著這東西也沒有人知曉,便沒當回事兒,誰想差點害了瑞雪。”

“敢在王府跟前玩這種把戲,想借我的手害了帝姬麼?湘雲,去查。”

“原也不是,此次帶瑞雪出來也是我臨時起意,怕是朱宜修此番讓我出來就是為了在我不在宮中之時,讓人帶著瑞雪接觸這個東西,我一回宮已是無可挽回。”唯月雖是開了口卻並沒有阻止,她知道,這種東西原也是不好找的,怕是還有另一隻黑手在操縱,這盤棋倒是越來越波雲詭異了。

“那可是有法子,畢竟瑞雪也是身中此毒啊。”

“沒有,一點都沒有,只能等著藥性消退,怕是要好幾個春秋……”唯月看著那瓷盤裡的奶片,微微笑了,“此中若是沾染上半分腌臢東西,瑞雪……你們幾個給本宮聽好了,今後每人從本宮書閣裡取了醫書來瞧,若是出現半分的偏差……”

“奴婢遵命。”幾人惶惶應下。

一時之間,閣樓之上只餘下微風吹動屋簷玉石風鈴之音叮當作響。

“長姐且放寬心。”唯婷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從青玉茶壺裡斟出茶水來。

“無事的,我自是知曉該當如何。”唯月捧著冰裂紋的茶杯,勾出微笑。

“長姐……我打算讓王爺迎尤小姐入府。”唯婷放下茶壺緩緩道。

“姽嫿知道該如何做的。”唯月輕笑。

“她鬧也鬧了那麼久了,如今也只有兩條出路,一是嫁入清河王府;二是絞了頭發去做姑子,她畢竟是國公府的小姐,所以也只有這個法子,何況就算王爺不說,恐怕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也是要賜婚的,與其說是被迫,倒不如我們先提出來了。”唯婷眼底泛著淡淡的流光,可不是麼,無論怎樣,尤靜嫻入府是入定了的。

“姽嫿這樣很好。”唯月點了點頭,原著中尤靜嫻也是入了王府的,這不是清河王能夠選擇的,他只能接受。

唯婷這樣真的很好,她始終是清醒的,沒有被一段時間的恩愛蒙了眼遮了心,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夠平安地度過一生。

“長姐,浣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