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敝帚自珍

衛家這邊得知情況以後，索性讓餘老大夫暫且在白家住下，好能在有狀況時及時施針。</br>白家與衛家，就在同一條巷子。</br>餘老大夫在那邊住了三日，白老夫人病情逐漸穩定下來，除了精氣神不如以往，別的倒是還好。今日白老夫人已經施過針，服了藥睡下，餘老大夫這會兒正好無事，很快便跟著劉銓走了回來。</br>先前那間倒座房裡的酒，已經蒸過三次。</br>滿滿一大鍋，到了最後就只剩下那麼一小壇。</br>餘老大夫舀出一點，用指尖蘸了蘸，送入口中。</br>當即被辣的齜牙咧嘴，咳個不停。</br>一旁，早有準備的衛雲嵐，趕緊給他遞上一碗清水。</br>餘老大夫咕嘟嘟喝了一大口，這才驚訝地看著那小罈子酒道：“這就是你先前說過的酒精？”</br>衛雲嵐點點頭，有些期盼地問：“如何，您看這酒，可能派上用場？”</br>“可太能了！”餘老大夫一拍大腿，再次用手蘸了蘸罈子裡的酒，用舌尖輕舔了一下，隨後目不轉睛地看著屋中搭起的鍋子、竹管。</br>“沒想到，你還真弄出這種純度更高的酒了。”</br>這不是衛雲嵐與餘老大夫第一次說起有關酒精的事情。</br>早在當初流放路上，餘老大夫第一次為程月娥看病的時候，衛雲嵐就詢問過他有關塗抹酒精退熱的法子是否適用。</br>當時餘老大夫認為，這法子雖然有用，卻收效甚微。不過倘若用的酒更濃，更烈，效果定會好上一些。</br>後來定居在北關城，有一回唐海兄弟倆來送貨時，隊伍中有個小兄弟受了外傷，傷口沒有及時處理，潰爛了一大塊，在北關城裡休養了近兩個月才好。</br>當時衛雲嵐再次與餘老大夫提起酒精的事，之後餘老大夫用衛雲嵐狩獵抓回來的野兔嘗試過幾回，感嘆若是能夠弄出來更濃更烈的酒，便能對防止傷口潰爛、惡化，起到作用。</br>為此，衛雲嵐特意讓柳清雪在荒州找到一間酒坊，得到的結果卻是，憑藉大雍現有的釀造技藝，根本就不可能釀造出，像他們描述得那麼濃烈的酒。</br>之後衛雲嵐帶人北上探訪西北諸國，這件事便被擱置下來，直到近日北關開戰，她再次想起前世飄蕩在侯府上空時，看到薛玲瓏所用的酒精。</br>薛玲瓏既然能夠拿出此物，便說明此物在這個時代，也是可以做得的。</br>衛雲嵐努力回憶前世飄蕩在薛玲瓏周身時看到的場景，最終想起有那麼幾日，薛玲瓏趁著沈峰不在府中，命貼身丫鬟在院中蒸酒。</br>如今倒座房裡這些東西，就是她仿照記憶中看到的樣子做做。</br>竟真的做成了！</br>“這究竟到底還能有什麼用處，老夫需要試用過後才知，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能夠派上用場。”餘老大夫十分篤定地說道。</br>衛雲嵐，“我聽父親說，這兩日受傷的將士，陸續被送回西郊大營，其中有一些傷情過重的，直接被送入了北關城中的醫館，住不下的則安置在城務府偏廳，現下那邊正缺醫者。我讓劉銓送您過去。”</br>“那再合適不過。”餘老大夫拎上藥箱，帶上這一小壇蒸過三次的酒，徑直去了城務府。</br>不多時，又從那邊傳回訊息，需要些與帶走那一罈酒濃烈不同的酒。</br>衛雲嵐得到訊息，立馬著手準備。</br>根據“蒸”的次數不同，分別準備出三種不同濃烈程度的來。</br>扮作男裝，親自送了過去。</br>見他過來，餘老大夫嚇了一跳，“派董大他們送一趟便是，你怎麼親自來了。”</br>這偏廳亂糟糟，躺了不少人。</br>廳中燃了火盆，不冷，有的傷口在身上，便袒胸露背敞著衣襟，甚不雅觀。</br>衛雲嵐看了一眼，餘老大夫跟前不遠處躺著的大漢，這漢子傷在手臂，為了方便醫治，上衣已經褪去，手臂上的傷口應當是剛處理過，已包紮好，不過面色還有幾分不自然的紅。</br>瞧著像是發熱。</br>餘老大夫走近一步，壓低聲音：“姑娘要不還是先回去吧，不然要是有人瞧見您來了這裡，難免說嘴。”</br>這世道，名聲對於女子何其重要。</br>名聲不好的女子，於婚嫁上很是吃虧。餘老大夫還記得自己年輕時待過一陣子的一間醫館，裡面有位大夫是鰥夫，帶著閨女住在醫館，他那閨女也是個懂事的，平日沒少幫著跑前忙後。</br>可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當初那些誇這閨女能幹的人，卻紛紛嫌棄起她長在醫館，見多了閨閣女子見不得的場景，傷風敗俗。</br>聽到餘老大夫的為難，衛雲嵐哭笑不得，“您難道覺得，我今後還會再嫁人嗎？”</br>“那些無關緊要的名聲於我無用，當務之急，我們儘快試出這些酒精的用途。前線受傷的將士，還需要它們！”</br>餘老大夫被說得愣了一下，半晌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嘆息道：“是老夫著相了。”</br>“姑娘將那僅蒸過一次的酒，先拿給老夫吧。”</br>還有許多傷者等著。</br>餘老大夫很快投入到救治病人當中，衛雲嵐和她帶來的幾名幫手，則在邊上幫餘老大夫打著下手。</br>短短兩日，他們差不多歸納出這幾種不同濃烈酒精的用途。</br>只蒸過一次的酒精，可以用以幫發熱者降溫，達到退熱的目的。</br>蒸過兩到三次的酒精，可以用來為病患按摩受壓的部位，活血化淤，防止褥瘡。</br>蒸的次數最多的那一種，則適合在上藥以前用在外傷處，多了這一步，傷者的傷處便沒那麼容易潰爛，由傷口引起發熱的機率也降低許多。</br>餘老大夫將這些發現全部記載在病案上。</br>衛雲嵐則將蒸酒的方法，也記在一本小冊子上。</br>餘老大夫略有猜測，心底驚訝的同時，暗暗生出佩服，“姑娘這是打算……”</br>衛雲嵐點頭道：“酒精利於軍隊，利於萬民，萬不可敝帚自珍。我已與父親母親商議過，先將這酒精製法教給石大將軍，用於駐北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