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怒斥外室賤婦的聲音,還飄蕩在廳中。</br>“侯爺,不好了……”</br>這時外面匆匆跑來一名小廝,被門檻絆了一下以後,踉蹌兩步。</br>見到除了晉陽侯以外,侯夫人秦氏與世子沈峰也都在廳中,“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埋著腦袋,一下止住了聲。</br>秦氏注意到,進來的是晉陽侯身邊,慣常在外院伺候的小廝,刻薄的表情收斂了幾分,“出什麼事了?起來說話。”</br>“是。”那小廝忐忑地站起身,眼見侯夫人秦氏還等著自己開口,趕忙朝晉陽侯那邊擠了擠眼睛,使了好幾個眼神。</br>秦氏狐疑的目光,順著小廝,往晉陽侯那邊掃去。</br>晉陽侯正襟危坐,板起臉來,“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我們府上難道還有什麼,是夫人與世子聽不得的?”</br>豆大的汗水,從小廝額頭滴落。</br>外面隱約有嘈雜聲傳來,好似是有什麼人正在外院鬧事似的。</br>“吞吞吐吐做甚,還不快說!”秦氏斥道。</br>“到底什麼不好了?”沈峰也在這時開口,神色沉重地盯著小廝。</br>倒不是他怕了事,實在是近來府上鬧出的事情太多,尤其是如今薛玲瓏整這一出……</br>“可是凌家別院那邊有什麼變故,又或是劉國公府派了人來?”</br>“不是。”小廝趕忙搖頭,在三位主子咄咄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開口說道:“外面有位姑娘,自稱是侯爺的外室,腹中懷了侯爺的子嗣,要向咱們府上討個說法……”</br>“什麼?”秦氏一拍桌子,霍然起身。</br>雙目瞪圓,眼中滿是錯愕。</br>就在不久前,她還在言辭激烈地批判自己兒子找外室,哪曾想,府中的糊塗蛋不單自己兒子一個。</br>就連自己那一向夫妻情深,對妾室不假辭色的夫君,竟也在外面偷偷養著外室?</br>“我出去看看。”晉陽侯也噌的一下站起身,彷彿屁股後頭著了火似的,滿面焦急地大步朝外面走去。</br>“侯爺?”秦氏喊了一聲,向外走的晉陽侯卻彷彿沒有聽到,腳步連頓都沒有停頓一下。</br>秦氏的身子忍不住搖晃了一下。</br>跌坐回椅子上。</br>沈峰急急上前,然而不待他伸手攙扶,秦氏又撐著扶手一下站了起來。</br>沈峰上前攙扶住她的手臂,“母親,您別急,父親應當是出去處理這件事了。”</br>“也不知何人這麼大膽,竟然訛到了咱們侯府頭上。”</br>沈峰壓根沒往父親真的養了外室那個方面去想,畢竟自他記事就知曉,父親愛重發妻,對男女之事並不看重,府中那幾個妾室基本如同擺設一般,就算偶爾宿在後院,也是去母親的院中。</br>當初他答應薛玲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時候,就曾說過,自己的父親都能對其他女子不假辭色,自己自然也能夠,讓薛玲瓏放一萬個心。他的真心永遠在她那裡,就算被不得已娶了衛雲嵐當正妻,也絕不會踏足衛雲嵐的房中半步。</br>“母親,父親是什麼人您還不知道嗎,您可莫聽人說兩句話,就將自己氣壞了身子。”</br>沈峰見母親好似緩過些神了,身子不再顫抖,鬆了口氣道:“這就對了,您怎麼能因為旁人一兩句話,就輕易懷疑父親?”</br>說著,便扶著秦氏往外走,“我扶您出去,咱們看看究竟是什麼人,這般敗壞咱們晉陽侯府的名聲!”</br>母子二人走出廳中的時候,晉陽侯早已走沒了影。</br>循著前院的吵鬧聲過去,所有人都聚在這裡。</br>除了守門的護院,與前院伺候的小廝,亦有不少僕從在旁邊探頭探腦。</br>一見秦氏與沈峰過來,頓時作鳥獸散,不敢再多看熱鬧。</br>圍著的人群一散,秦氏與沈峰一眼便看到站在院子正中間的晉陽侯,以及那跌坐在地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扯住晉陽侯衣襬,弱柳扶風似的女子。</br>此時,晉陽侯正滿眼責備地俯視著女子,可那責備中分明還帶著幾分疼惜,本該垂在身側的雙手也已經覆上女子手臂,試圖將對方從冰涼的地面上拉起來。</br>守在不遠處的小廝,本想提醒晉陽侯,秦氏與沈峰過來了,被秦氏狠狠一瞪,到底沒敢開口。</br>而那會坐在地上的柔弱女子,分明能夠看到秦氏與沈峰走來的身影,卻不知怎的,竟也沒開口提醒晉陽侯半句。</br>秦氏與沈峰走到他們背後時,正好聽到晉陽侯口中那句,“冬天地上涼,就算你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了肚子裡我們的孩子想想。”</br>“快起來吧,近來侯府事多,本侯不是有意疏忽你,實在是沒能騰開手,先讓人送你回去,等本侯空閒下來,就過去多陪陪你和孩子。”</br>晉陽侯與女子說話時的語氣,有著秦氏從未聽過的溫柔。</br>那女子好似沒有看到秦氏與沈峰過來一般,就這麼順著晉陽侯攙扶的力道起身,往他懷中靠去,就在即將靠上胸膛的時候,忽然瞪大了眼,滿面驚慌地看向晉陽侯身後。</br>隨即不待其他人開口,便自發地“撲通”一下跪了下去。</br>將頭埋得低低的,做足了怯懦的姿態。</br>“你這賤人……”</br>秦氏怒火攻心,抬腳就要往跪在地上的女子心口踹去。</br>“母親,您別衝動。”</br>沈峰攙住母親的胳膊,想將人往後面帶,卻被秦氏一把將手甩開。</br>不過抬腳的力道到底是弱了幾分,只擦著女子厚重的衣袍劃過。</br>那女子卻順勢向後一倒,捂著肚子,臉色慘白了幾分,隨後又努力爬起身,衝著秦氏的方向跪了回去,將頭壓低,一下下給秦氏磕起頭來。</br>“夫人饒命,夫人饒命!”</br>“好了。”晉陽侯蹲下身,一把扶住女子的雙肩,止住她的動作,隨後眉頭緊皺地看向正抬起腳,想要向女子踹開第二下的秦氏。</br>“你這是做什麼?”</br>“扶瑤懷著我的孩子,難道你要逼她去死嗎?”</br>“還是想直接踹死她,好讓她一屍兩命?”</br>晉陽侯扶著地上的女子起身,居高臨下地看向秦氏,冰冷開口:“本侯以前怎麼不知,你竟心腸如此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