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平恭敬地將密函奉上。</br>他說的兩人,就是前段日子,與嚴烺接觸過的人中,被齊詡著重懷疑的兩人。</br>一個是一位西北玉器行的行商。</br>另一個則是一位進入嚴府,給嚴烺妾室看病的大夫。</br>兩者都與嚴烺並無直接關聯,不過是打過照面,或是說過一兩句話而已。</br>若非齊詡懷疑,這兩人實際並不在天樞閣的重點監察範圍當中。</br>可如今細細追查下來,天樞閣的人不得不佩服,他們主子的眼光。</br>這兩個人,真的有問題。</br>問題大了!</br>天樞閣的人跟了這兩人將近十日,又順藤摸瓜地追查了與這兩人平日來往的人員,以及兩人的家鄉。</br>頭一個賣玉器的行商,倒真是西北來的,身份沒有問題,來往人員也查不出問題,有問題的是他賣進謝琅府邸的玉器。</br>有些玉器裡面是中空的,用作傳遞情報之用。</br>除此以外,他本身也略帶疑點,天樞閣的人一路追查回了他的西北老家,據說他在西北老家時就是左撇子,慣用左手寫字、吃飯,可每次把玩觀賞玉器時,會用右手,與常人無異。</br>老家的親戚曾開玩笑說,他也就摸著玉器的時候像正常人。</br>可據天樞閣的人多日觀察,如今這位行商,做一切事情都慣用左手,就連把玩玉器都不例外。他們有理由懷疑,或許這位行商早就已經被人“李代桃僵”了。</br>而第二個,那位給嚴烺小妾看病的大夫,追查下去問題更大。</br>乍一看,那只是個在崇州行醫多年,平平無奇的大夫,因頗擅看女子婦科之症,常被請入大戶人家。</br>嚴家的小妾,也是因此才請的這位大夫進府。</br>除了偶有病痛,這位大夫每月初一、十五,還會進府為嚴烺的小妾把一次平安脈。</br>順著這位大夫,天樞閣揪出了一條大魚……</br>這位大夫所在的永春堂醫館,內裡另有乾坤。</br>竟藏著一處鑄造北蠻錢幣的窩點!</br>其中用到的銅,皆出自崇州的官礦,也就是謝琅負責監察的那幾座銅礦。</br>不過這些銅卻並非經嚴烺之手流傳出去的,而是透過嚴烺那位備受寵愛的小妾,以及嚴烺手下一位備受信任的監差。二人勾結,每隔半月,都會從官礦中弄出少量來送往醫館。</br>這樣的勾當,至少已經維持了兩年之久……</br>也不知該說是幸還是不幸。</br>幸的是,嚴烺確實沒摻和進這些事裡,備受孝明帝信任的嚴國公府沒有投敵。</br>不幸的是,嚴烺這個酒囊飯袋身邊早就已經跟篩子似的,被安滿了別有用心之人,可他自己一無所知。就連每日同床共枕的小妾,私下與蠻人勾結,都不知曉!</br>密函將近日調查到的線索,盡數呈現在齊詡眼前。</br>線索詳盡,永春堂下面的鑄錢窩點,就是在一年大雍的銅礦礦場,私自鑄造北蠻錢幣。</br>“主子,可要派人搗毀這個窩點?”</br>“或是設計叫嚴烺知曉,將此訊息呈回京中?”</br>齊詡眉頭微凝,搖頭說道:“不可輕舉妄動。”</br>馮平的兩個提議,都使不得。</br>這個窩點,現在還不到搗毀的時候。</br>“留著這個窩點,讓我們在崇州的人手,收斂一些,莫要叫他們發現異樣。”</br>“另外,再派兩人想法混進其中,搞清楚這些北蠻錢幣,究竟是為誰而鑄。”齊詡眼底劃過一抹興味。</br>盜用大雍礦產,固然可惡,可私鑄錢幣,於北蠻來講,也未必是件好事。</br>齊詡不認為,北蠻單于會讓人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br>很顯然,勾結崇州礦區官員,私鑄錢幣的,並非單于,而是另有他人。</br>北蠻,也並非鐵板一塊。</br>“讓人留意這些錢幣的去處。”</br>頓了頓,齊詡又叮囑一句,“若能聯絡到,我們潛入北蠻的人手,讓他們近來小心一些。蠻人戰敗,北蠻境內或許也會生變。”</br>“是。”馮平恭敬應道。</br>記下齊詡的吩咐,正欲從屋中退出,想了想又頓住腳步,低聲道:“主子,我們在外面耽擱的時日已久,封地那邊若是再見不到您露面,以梅家為首的那些世家,怕是不會消停。”</br>“將事情交代下去,之後你便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你我二人上路南下。”齊詡心中有著成算。</br>崇州銅礦之事,既然決定安插人手繼續調查,他們也就沒有理由再在崇州停留。</br>事實上,這一次在崇州停留的時間,已經足夠久了。</br>單是為了銅礦一事,大可不必耽擱這麼長時間,之所以停留這麼久,是因為藉著這個機會,他在私下裡會見了被派去處理聖月教一事的武定侯次子,薛璉。</br>因著宋長珂出事,搜查聖月教罪證,捉拿前朝餘孽的功勞,將如實記在薛璉頭上。</br>論功行賞,孝明帝必會給薛璉升官。</br>武定侯府如今在朝中,並沒有明顯的官職,此次薛璉立功,武定侯府將全力扶持他更上一步。</br>原先東宮的人脈,暗地裡也會再助他一臂之力。</br>三者相加,想要連升幾級,並非難事。</br>齊詡為薛璉選中的官職,正是能夠執掌一州兵力的遂州或荒州指揮使。</br>受鐵礦之事影響,遂、廉兩州下馬了一眾官員,其中便有納了劉家女的遂州衛指揮使洪大人。</br>若薛璉繼任此位,可藉此機會,私下整合附近幾州的江湖力量,以備不時之用。</br>不過比起遂州,齊詡更屬意的是荒州。</br>前任荒州指揮使林緘的人頭已經落地,整個荒州的官員幾乎被換了一半,一切正是重新洗牌的時候。薛璉在這個適合繼任林緘的位置,幾乎不會受到阻撓,就能將整個衛所的兵力掌握在手中。</br>且荒州地處偏僻,臨近邊關,又幾乎不與他州接壤,無論做什麼,都不用擔心引得關注,正是適合積攢實力的好地方。</br>在這一點上,他與衛姑娘的想法不謀而合。</br>苦寒偏僻,無人關注之地,除了適合發展產業,賺取錢糧,亦是囤兵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