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用特製的藥粉塗過以後,字跡隱藏不見。</br>“用火燒,用水潑,都沒有用。只有再塗抹上匠部特製的藥水,才能讓字跡顯形。”鄒雲一邊卷著指甲蓋大小的信筒,一邊頭也不抬地解釋說。</br>這也是為什麼,天樞閣敢叫這些鳥兒天南海北的送信。</br>鳥兒受過特殊訓練,不易被人捉到,固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卻是,就算鳥兒身上的信筒不幸落入外人手中,外人也不見得打得開指甲蓋大小,卻內含玄機的信筒。</br>就算僥倖能開啟信筒,沒有藥粉,也看不懂信上的內容。</br>綁著信筒的海東青消失在夜色中,鄒雲卻沒有離開。</br>“衛姑娘,昨日我教你鍛鍊腕子的方法,你可有堅持練習?”</br>鄒雲目光掃向衛雲嵐被寬袖遮住的手腕。</br>衛雲嵐順勢撩起袖子,緊貼手腕的位置,赫然用綢帶緊緊捆綁住一圈護腕樣式的東西。</br>仔細一瞧,那哪裡是什麼護腕,分明就是特意縫製成一圈,看著精巧些的沙袋。</br>頗有些重量。</br>“剛巧大嫂為嘉言練字所用,做了兩對,我拿了一對來,往裡添了些細沙。”</br>衛雲嵐已經綁了一整天時間,哪怕外出都沒有解下,這時候解下來,手腕和小臂都被勒得有些泛紅。</br>鄒雲拿起來顛了顛。確實不輕,比她要求的重量,甚至還重了約一兩。</br>她守在衛家附近,也有幾日時間,已將衛家院裡住著的人認了個**不離十。</br>聞言好奇道,“那麼小的孩子,練字就要在手上綁沙袋了?”</br>衛雲嵐點頭,“衛家歷來有這個傳統。當年我與兄長、明煊啟蒙識字時,亦是如此。”</br>鄒雲只知道閣中的教習先生,為了讓他們更好的控制暗器,會讓他們在訓練時綁上沙袋,增加腕力和手腕的靈活度,倒是剛知曉,練字也是如此。</br>不由感慨,“看來無論習文還是習武,都不容易。”</br>說著,她將準備好的一包銅錢取出來。</br>“衛姑娘,我們先拿這個練習手法和準頭,等過兩日,我再將閣中特製的暗器,給你送來一些。”</br>“勞煩你們了。”衛雲嵐道了聲謝。</br>鄒雲卻趕忙擺了擺手,“衛姑娘客氣什麼,這都是主子交代好的。”</br>衛雲嵐臉頰一熱,被髮絲遮擋住的耳根,也跟著泛起幾分紅暈。</br>為了遮掩這抹微妙的情緒,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拾起桌上一枚銅錢,急忙說道:“天色不早,我們快些開始吧。”</br>…</br>直到月色高懸,丑時過半,鄒雲才從衛家小院離開。</br>她走以後,衛雲嵐又按照她所教的手法,獨自對著釘在牆上的靶子,練習了大半個時辰。</br>直到站在屋子另一頭,每一次甩出銅錢,都能夠擊中靶子中心的圓圈,她才停下手。</br>練習了大半夜的後果,便是第二日清早,不出意料地起晚了。</br>衛雲嵐起身的時候,家人們已經用過早膳。</br>衛茂林去了城務府當值,衛明煊和小嘉言正站在院子裡,跟著董大和劉銓練拳。白四姑娘捧著一碗桂花酪,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處,不時抬頭看一眼正在練拳的幾人。高氏和程月娥則坐在正對院子的正廳裡,一人翻著賬冊,一人低頭繡著針線。</br>衛雲嵐從屋中出來,白四姑娘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了過去,“衛姐姐。”</br>見衛雲嵐停下腳步,朝自己這邊看來,她將手中的桂花酪舉高了一些,清脆地說了一聲,“甜!”</br>聽到動靜,高氏放下了手裡的賬冊,吩咐守在旁邊的桂香,再端一碗桂花酪來。</br>“剛做出來的,阿芷很是喜歡。嵐兒,你嚐嚐看。”高氏說著,伸手指了一下隔壁,“丁家一早送了罐桂花蜜來,今日做桂花酪,用的就是這個。”</br>“原來如此。”衛雲嵐接過桂香捧來的小碗,拿勺舀了一口。</br>桂花酪冰涼絲滑,帶著股清甜的花蜜香氣,秋末初冬,在燒著炭火的屋子裡吃,別有一番風味。</br>“對了,蘭兒,早上有人給你送了帖子過來。”見衛雲嵐吃得差不多了,高氏開口說道。</br>“這麼早?”衛雲嵐驚訝地看了眼天色,她今日雖說起得稍晚了一些,卻還未過辰時。</br>也不知是昨日賞花宴上結識的哪一位小姐,竟然這般心急,一大早就下了帖子。</br>多半是那熱情爽朗的屠小姐,亦或是提了好幾次一同去城外騎馬狩獵的吳小姐。</br>這麼想著,衛雲嵐接過凝霜拿來的帖子,展開一看。</br>都不是。</br>帖子既不是屠小姐送來的,也不是吳小姐送來的。</br>而是裘玥華。</br>邀她明日一起去城外南郊騎馬狩獵。</br>同行的還會有北關城中其餘幾位武將家的小姐,譬如衛雲嵐剛剛想起的屠小姐、吳小姐,還有昨日相談頗歡的黃玉玲,都在受邀之列。</br>“裘小姐……可是昨日府門前見到的那位,裘監軍家的?”高氏眉頭微皺,對於仗著身份之便,在北關橫行霸道的裘監軍,以及仗著其父名頭,姿態高傲的裘小姐,顯然都沒有多少好印象。</br>“是她。”</br>“這位裘小姐,行事雖囂張了些,為人倒是不壞。”</br>衛雲嵐簡單將昨日宴席上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br>聽她這麼雲淡風輕地描述昨日發生的事,高氏與程月娥眼底都不禁浮現出疼惜。</br>當聽到梁秋宜故意當著一眾人的面惺惺作態,借用和離歸家之事刁難自己女兒,高氏面色往下沉了沉,冷著臉說:“她竟還敢找你麻煩,當真是死性不改。”</br>“娘,您以前就知道梁秋宜?”衛雲嵐有些驚訝。</br>在流放離京以前,他們衛家與梁家,可從來沒打過交道。</br>且就算有交集,那也該是與梁夫人所在的大房,而非過去在京中時完全依附於大房,名不見經傳的梁家二房。</br>“梁秋宜以前犯了什麼事?”衛雲嵐頗感困惑,到底是什麼事,會鬧到連自己母親都知曉的地步?</br>她隱約猜到,梁秋宜之所以拖到現在還未說定人家,備不住就是與這件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