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團聚

衛茂林為人清正，為官廉潔，可這並非意味著他不善思考。</br>一路從京城同行，他對梁大人的印象自然比城務府這些小吏深刻許多。在他看來，梁大人以及梁夫人，並非沒有腦子的人。</br>過去在京中，也沒聽說過他們囂張跋扈，行事張揚。</br>初來北關，卻顯露出這樣高調的姿態，故意引得旁人關注……若說這其中沒有點深意，衛茂林是不信的。</br>不知道他們這麼做，圖的究竟是什麼？</br>不過不管圖的是什麼，衛茂林都對他們抱以敬而遠之的態度。</br>只是他不主動招惹，梁家卻沒有就這麼忘記他。</br>日頭西落，衛茂林正準備回去換身乾淨衣裳，趕去城門下等候迎接妻女、家人們的到來，才剛進門，就見王管事拿著一張帖子，匆匆走了過來。</br>“老爺，這是梁家下的帖子。”</br>“邀您參加五日後的賞花宴。”</br>“賞花？”衛茂林看了一眼自家光禿禿的院子，緊了緊身上被寒風吹的有些僵硬的袍子，“這天氣，還能有花開呢？”</br>“老奴今兒個帶董大去買炭火時，聽人說梁家新修了一座專門用來養花的暖棚，為了要活這些花，每日十二時辰不間斷的燒炭。”</br>說到這裡，王管事咂舌道：“聽說用得都是白炭和銀霜炭呢。”</br>雖還沒親眼見到，但光靠想象也知道，其中消耗怕是不比一座三進院子少，更別提，用的還不是最普通的黑炭。</br>而是價格以十倍計的白炭，和以百倍計的銀霜炭！</br>饒是曾見過國公府富貴的王管事，也不禁感慨，“梁家手頭可真趁銀子，在北關這種地方，都捨得耗費這許多！”</br>衛茂林皺了皺眉，接過帖子仔細看了看。</br>就是張很尋常的帖子，邀他攜家眷來府裡參加賞花宴。</br>男客賞花、品茶、作詩，女客則另有梁夫人招待。衛茂林估摸這帖子應當下給了不止一家，備不住北關城裡有些名頭的人家，都被下了這麼一份帖子。</br>不得不說，古往今來流放還流放得這麼高調的，梁家絕對是第一人。</br>“先放著吧。”衛茂林想了想道，“等夫人與嵐兒來了，再定奪。”</br>說罷他便將帖子遞還給王管事，匆匆進屋，選了身最顯氣色的衣服換上。</br>“這身如何？”</br>衛茂林撣了撣衣襬，又正了正發冠，問王管事道，“可還有哪裡不整潔？”</br>聽王管事連說“沒有”，他才放心地大步朝外走去。</br>一別近半月，他得以最好的狀態面貌迎接夫人與兒女家人。</br>…</br>質樸的馬車奔波在泥濘坎坷的道路上。</br>車廂裡坐著倒是沒那麼顛簸，除了座位上鋪著的軟墊，整座馬車的車架，也是由天樞閣護衛稍加改動過的。</br>衛雲嵐也是至此才知道，天樞閣除了暗、影、羽三部以外，竟還有個單獨的匠部，顧名思義，其中成員多是能工巧匠，但也並非只有工匠，一些擁有獨門技藝的手藝人也歸在匠部。</br>譬如前陣子那些從聖月教蒐羅回去的藥粉，就都是匠部裡的藥師在鑽研，如何利用得更好。</br>據說整個匠部人數加起來，才有不到十個。</br>不過人數雖少，派上的用場卻一點不小。</br>這不，羽七僅僅是受匠部工匠指點過幾次，就知曉怎麼將馬車改動的減少顛簸，坐著舒服。</br>“小姐，快到了，我已經看到城牆了！”</br>前面響起聽雪興奮的聲音，衛雲嵐挑開車簾向外張望。</br>隱約可見，前方連著山體的地方，多出一排巍峨高聳，人為堆砌的高牆。</br>揹著夕陽，那堅固的城牆，仿若漸漸融入進黑暗。</br>“加快速度，趕在落城門前進城。”</br>隊伍再次加快，馬蹄飛馳，在坎坷的道路上濺起陣陣塵土。</br>城門下，衛茂林翹首以盼。</br>剛輪值當差過來的城衛兵差頭，與衛茂林在城務府打過多次交道，見他不停踮腳朝外面張望，打趣道：“衛兄這是一個人在北關住的不自在，巴不得嫂子早點來管著呢？”</br>衛茂林也不羞惱，和煦地笑著搖搖頭，輕聲說道：“這不是擔心他們路上會不太平，這不，近來北地實在是太亂了。”</br>“哎，說的也是。”城衛兵頭子看了眼天色，“不過這會天色不早，馬上就要落城門了。衛兄今日怕是不好等到，不如明日我當值時，幫衛兄多瞅著點，若要瞧見嫂子的隊伍，就差下面人去城務府告知衛兄。”</br>城衛兵頭子自然不知，衛茂林與家眷每隔兩日都有書信往來，且送信的“小東西”飛得極快。</br>信中互通的時間，幾乎不存在誤差，說是今天到，九成九今天準能到。</br>衛茂林自然也不可能顯露自己的“胸有成竹”，聽城衛兵這般說，當即客氣地拱了拱手，感謝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有勞您了！”</br>話音才剛落下。</br>城門正對的道路上，幾輛馬車飛馳而來。</br>離得近了，可以看到趕車的車伕，除了武夫扮相的壯漢，還有丫鬟模樣的女子。車上出行的八成是有女眷的一家人。</br>“衛兄，那是不是你的家眷？”城衛兵頭子問。</br>“是！”衛茂林眼前一亮，趕車的幾人，可不正是跟在夫人與嵐兒、明煊身邊的劉銓、聽雪和王貴？</br>城衛兵頭子趕忙揮了揮手，命手下先將幾輛馬車放進來，再落城門。</br>馬車停下，車簾掀開。</br>上面走下來，風塵僕僕的高氏、衛雲嵐一行人。</br>刻意擦了些粉，卻未施口脂的臉上，顯得滿是倦容，極符合大部分人印象裡接連趕路後應有的形象。</br>不過狼狽的形容，並不能掩蓋衛家人身上的風骨與氣質。</br>“衛兄，這位就是嫂夫人吧？”</br>“正是。”衛茂林笑著頷首，為家人引見，“這位是城衛兵的薛領衛。”</br>程月娥帶著還未睡醒的小嘉容在馬車上沒有下來，衛茂林便簡單介紹了餘下人，“薛領衛，這是在下的夫人，一雙兒女，以及孫兒。”</br>薛領衛也看出這家人急著團聚，簡單寒暄過後，便擺擺手，讓他們趕緊家去。</br>“城防衛那邊我知會一聲，城務府那，衛兄明日自己將家眷的名單報上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