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棋子

“帶去哪裡？”衛雲嵐的心猛地揪起。</br>兩位姑娘對視一眼，眼中同時浮現驚懼，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br>衛雲嵐神情一僵，抬起一隻手，指向屋子正北，“莫非……”</br>那兩位姑娘艱難地點了點頭，低聲回答：“就是您想的那樣，她被來使選中，帶回了北蠻。”</br>屋中霎時寂靜了一瞬。</br>從曹府別院出來的女子，都知道若不逃走，等待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是什麼。</br>最好的，便是被曹老爺選中，留在曹府別院伺候他一人。次之，是被送進摘月樓，成為曹老爺籠絡荒州權貴的工具，受千人踏萬人騎。再次，便是被蠻人選中，帶回北蠻。</br>蠻人的殘暴早已深入人心，雖未親眼見過，但摘月樓中隱隱有傳聞稱，被帶去北蠻的女子在那邊過得連奴隸都不如，輕則遭受凌辱，重則連性命都不見得保得住……</br>“她是哪一日被帶走的？”衛雲嵐臉色煞是難看。</br>那兩位姑娘皺著眉回想了片刻，回答道：“約莫有四五日光景了。”</br>衛雲嵐心下“咯噔”一聲，若只是一兩日，現在去信邊關，派人阻攔或許還來得及。</br>可四五日過去，對方怕是已經越過兩國邊境，回到北蠻，再想在大雍境內將人攔住，無異於痴人說夢。</br>回身對上白四姑娘仍舊茫然的眼神，衛雲嵐輕輕嘆出一口氣。</br>這時她倒是有些慶幸，白四姑娘沒有恢復清醒。不然聽到這些話，心裡還不知要怎樣煎熬。</br>“先送白四姑娘回去休息吧。”出了後罩房，衛雲嵐吩咐聽雪。</br>一旁，凝霜關切地勸道：“小姐，您也快些歇下吧。婢子聽穗禾說，您這兩日幾乎都未合過眼。”</br>“不急，我先給父親去一封信。”白大姑娘的事，還是得儘快告知北關那邊。哪怕僅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嘗試將人找到。</br>不然晚上一刻，便有可能是攸關性命的大事。</br>看著滿眼急切的衛雲嵐，凝霜不再多勸，安靜地走到桌邊，挽起袖子，“小姐，婢子為您研墨。”</br>…</br>入夜，就在衛雲嵐終於在床榻上歇下的同時。</br>百里外，齊詡等人剛剛甩開林緘派來的追兵。</br>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齊詡故意營造給對方想要逃往丹湖方向的假象，實際卻一路朝著丹雲城的方向趕回。</br>早已在丹雲城西南，臨近河道一座小鎮上落腳的影五等人出來接應。</br>“主子，這兩日丹雲衛指揮使司陸續又派出過六個百戶所的兵力去往南邊。”</br>跟在齊詡身邊的暗部護衛咂舌道：“算上先前陸續派出的，他們竟呼叫了一個衛所近四成的兵力？”</br>要知道，荒州地處偏僻，一面臨山，一面臨湖，比興州和慶州更容易被朝中忽視，整個荒州也就只有一個衛所的兵力。</br>而現在總管荒州兵力的指揮使林緘，竟敢在無朝中調令的情況下，私自動用整個州域將近一半的防禦力量。</br>齊詡身邊的屬下無不感嘆，“這位林大人，可真是膽大！”</br>“那便看看，是誰給了他這個膽子。”齊詡沉聲說道。</br>毫無疑問，林緘敢這麼做，便是捏準了荒州已是他的地盤，無論是荒州布政使司還是按察使司都已與他沆瀣一氣，不會將他的所作所為洩露。而京中也必定有著他的靠山，確保荒州之事就算捅到京中，也能夠被成功攔下，無緣呈上聖上案頭。</br>不然，他絕無法如此有恃無恐。</br>想要徹查林緘，將荒州領地內，由林緘擰成一股繩的這條利益鏈徹底剷除，就要先將他在京中的靠山找出來，徹底絕了他的後路。</br>“主子，我們京中的人手剩下不多。若是再由羅大人出手，未免會引得旁人懷疑。”</br>別的人懷疑倒也罷了，要是真讓龍椅上坐著的那位，發現被他信賴有加的朝中老臣，實際早已投靠了被他最為忌憚的兒子，後果不堪設想。</br>“這事還用不上羅大人。”齊詡垂下眼眸，先前他也發愁過，如何動用京中人手，確保荒州勾結北蠻之事順利上達天聽，引得朝中重視。</br>後來還是衛姑娘給了他新的思路。</br>“暗一，讓暗部查查，剛被委以重任的北地三州巡撫宋大人，現在到了哪了？”</br>“宋大人……”暗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您是說端王的女婿，宋長珂，宋大人？”</br>“正是。”齊詡頷首道。</br>這宋長珂，說來也是一位妙人。農戶出身，學識平平，卻生了一副俊朗的樣貌，長了一張會哄人的嘴，將本該嫁入徐國公府，當國公府世子妃的端王嫡女丹寧郡主哄得非他不嫁。端王就這麼一個女兒，一向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被逼的無法，只得與徐國公商議退親，捏著鼻子應下了這門婚事。</br>從此宋長珂靠著端王府“飛上枝頭”，哪怕在政途上毫無建樹，依舊順順當當地從七品小官，升到了三品大員，如今更是領了這三州巡撫的差事，又榮升半格。放眼整個興，慶，荒三州，現在再沒有比他官大的了。</br>靠著娶妻混到這個份上，宋長珂絕對是大雍朝第一人。</br>無論是宗親，還是朝臣，私下提起他總是帶著幾分不屑的。</br>齊詡原先也從未將他看在過眼中，甚至這次對方升任三州巡撫，都被齊詡視為是端王府在為他鋪路，只是來北地三州走個過場，畢竟興州前朝餘孽作祟的事情，朝廷已經派了武定侯次子去查。宋長珂這時候再來，不過是來摘現成的桃子罷了。</br>若不是衛姑娘急中生智，偽裝宋長珂之女，齊詡根本想不起來這號人……</br>定了定神色，他開口吩咐道：“查清宋巡撫現在到了何處，讓丹雲衛派出去的那些人與他們對上。”</br>“再將宋巡撫在荒州出事，隨行女眷被擄的訊息傳回京中。”</br>若只是一個宋長珂便罷，要是一向與他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丹寧郡主出事，端王必定鬧得孝明帝耳邊再無清靜！</br>果然，世上哪有無用之人，端看怎麼去用。</br>宋長珂剛好就是此時最適合的“棋子”。</br>荒州的天，註定要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