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先行

“現在，你可安心了？”</br>衛雲嵐眼底帶著洞悉一切的通明。</br>柳清雪不禁汗顏。東家的磊落，倒越發顯得她心胸狹隘了。</br>蔣蕪倚在車窗邊，靜靜看著這一幕，越發肯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br>馬車飛馳，塵土飛揚。</br>林間凹凸不平的小道上，只有她們一隊車馬在行進。</br>探出窗外，再回首已瞧不見曹府的蹤影。</br>“東家，府裡的人真不會追出來嗎？”沈媛面上仍帶有幾分不安。</br>“別老拿這事煩問東家了。”柳清雪拍了拍沈媛膝下的墊子，讓她趴好，“追不追的又有什麼關係？”</br>“反正我們都跑出來了，再差的結果也不過是被捉回去罷了。”</br>話音剛落，趴在車廂前面的黑雲忽然站起身。</br>壓低腦袋，衝著外面“嗚嚕嗚嚕”的發出聲音。</br>這樣的情況先前也發生過幾次。</br>衛雲嵐立馬看出，它這是在示警。</br>撩開簾子，便對騎馬跟在一旁的馮平說，“隊伍先停下來，多加戒備。”</br>“馮護衛，方便派一個人去前面探探情況嗎？”</br>馮平早就從主子那得了“一切聽從衛姑娘安排”的吩咐，當即點頭應了一聲，“好。”</br>車廂前，黑雲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br>耳朵挨近地面，一抖一抖，像是在透過聲音辨別著什麼。</br>不多時，馮平派出去的人趕了回來，急聲道：“西北方向過來一隊人馬，人數約在三百，看其穿著，應當是丹雲衛指揮使司派來的。”</br>“他們正在原地整軍，距離我們僅有不足五里。”</br>五里！</br>繼續按照原先的速度前行，就算對方等在原地沒動，也最多一刻鐘就能遇上。</br>更何況對方怎麼可能等在原地不動？</br>這時候會朝這個方向來的軍隊，八成是奔著曹府去的。</br>還有剩下兩成能，衛雲嵐卻不敢賭。</br>“馮護衛，你們留在曹府外面的，有多少人？”</br>“五十人。”馮平回道。</br>這是除去被派出去的人手以後，跟在主子身邊剩餘的人數。</br>聽上去與那三百相差懸殊，但架不住都是以一敵數，功夫了得的好手。</br>時間緊迫，衛雲嵐以最快速度做出判斷：“調頭改道，折回去與蕭護衛他們匯合。”</br>不然繼續前行，狹路相逢，一旦對方有所懷疑，生出查車的想法，他們車上這些人，一個也跑不了。</br>“立即出發！”</br>隨著衛雲嵐急聲令下，她所乘的馬車率先調轉方向，沿著來時的道路向回賓士。</br>三輛騾車緊隨其後，努力維持住不掉隊。</br>馮平已經派人先一步，趕去將情況上報給主子。</br>車隊趕至曹府南側的荒林，遠遠便已看到另一支車隊等候在那。</br>一襲玄衣坐於馬背的齊詡守在一旁，見到打頭的馬車，騎馬靠近過來開口道：“別停，繼續南行，繞過十里外那道廢棄的水渠，再改道沿東側回去。”</br>“蕭先生，你不一起？”衛雲嵐有些意外。</br>齊詡伸手一指自己隊伍中的馬車，搖頭說道，“你們先走。北蠻王室目標太大，還是分頭而行更為穩妥。”</br>更何況，他還得留些人來斷後。</br>正愁抓不到荒州指揮使林緘的把柄。</br>這三百出自丹雲衛指揮使司的兵力，剛好就是送上門的證據！</br>出動三個百戶所的兵力，維護一位在大雍國土上為非作惡的北蠻王爺。就算林緘長了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自己的行為！</br>這時候再說什麼共同進退之類的話，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意義。衛雲嵐乾脆果斷地一點頭，回應道：“好，我們先行一步。”</br>“蕭先生也多加小心，平安保重。”</br>…</br>馬車與騾車沿著齊詡所說的方向繼續前行，不多時便看到一條廢棄的水渠，以及坐落在水渠旁的一片已經無人居住的村莊。</br>“估摸是哪個地主的田莊。”</br>柳清雪說：“丹河沿岸受災以後，不少在這附近置了田莊的地主，為了減少損失，都將手上捏有身契的莊戶發賣了出去。以至丹河沿岸這些莊子上，空蕩蕭條了不少。”</br>至於這些被淹了的土地，短期內不宜再栽種作物，不少地主、莊主，早就做了將土地賣出的打算，只等找到冤大頭接手，湊夠了銀兩，就逃離荒州，遷往別州。</br>衛雲嵐聽得沉默了一瞬。</br>一路走來，真正得以安居的百姓少之又少，大部分州域的百姓，都各有各的苦難。</br>其中一部分人遭災以後，不得已遷離故土，尋找下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可如今這世道，又哪裡還有什麼安穩的地方？</br>就連最為繁華、貴人彙集的京城，不也照樣會被蠻人攻破，血流成河？</br>深深嘆了口氣，衛雲嵐打起精神。</br>馬車繞過屋舍，速度減緩下來的時候，指著不遠處幾座沒有被完全沖垮的院落說道：“進去看看，若屋裡還有未來得及帶走的舊衣，先找出來給車上的人換上。”</br>說著，她輕輕拍了一下黑雲的頭頂。</br>趴在車廂裡的黑犬，一下站起身來，噌地一下跳下車子，竄入院中。</br>衛雲嵐緊隨其後，下車走向旁邊另外一座院落。</br>車上的穗禾、蔣蕪和柳清雪，分別跟在他們一人一犬身後。一旁馮平見狀，也差遣了兩人進入其他院中檢視。</br>忽然，黑雲竄進的院子裡，響起柳清雪驚喜的聲音，“東家，這炕上的小櫥裡還真有十幾套麻布衣衫！”</br>黑雲昂著腦袋從院裡跑出，柳清雪和蔣蕪就跟在它身後，一人手裡捧著摞衣服。面料雖有些粗糙，但卻剛好都是女子能穿的，哪怕穿上去有些磋磨面板，卻好過身上那半透不透，羞於見人的輕紗。</br>“我們這也找到幾身布衣。”衛雲嵐與穗禾也一前一後走出院子，這衣衫其實也和隔壁院子的一樣，是她藉著空間掩飾，悄悄變出來的。</br>倒是馮平那邊，意外地也找到了幾身，加起來剛剛好，足夠車上的姑娘們換上。</br>…</br>五里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也不算長。</br>就在目送影五帶著那一隊押解重要人質的馬車離開不久，官道上，響起陣陣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