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託夢

“什麼？”</br>“嵐兒，你說……曾外祖父給你託了夢？”</br>嶽衡山外，客棧裡的一間客房內，四道震驚的目光同時落在衛雲嵐身上。</br>“是的。”衛雲嵐神情認真地點了點頭，“曾外祖父他老人家說，我們這一路將不太平。”</br>“先是明煊走散，再是爹爹撞破腦袋，緊跟著娘也病重……總之禍事連連，不等抵達北關，便要家破人亡！”</br>“嘶。”除了聽不懂的嘉言和小嘉容外，屋內其餘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br>高氏面色最為凝重，“嵐兒，你曾外祖父可有提醒我們應當如何應對？”</br>“並未明說。”衛雲嵐搖了搖頭，就在屋內氣氛沉重之際，話鋒一轉，“不過他老人家向我們示警，定是希望我們扭轉這個局面，我認為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與現在這支隊伍分開！”</br>“啊？”這是衛家人從未設想過的可能。</br>畢竟這不是什麼別的隊伍，而是押解他們前往邊關的流放之隊！</br>擅自脫離，豈不相當枉顧王法？</br>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br>“嵐兒，京中還有國公府和你姑母一家……”</br>衛雲嵐當然也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我們不能直接離開，得想個辦法，讓人以為這是意外。”</br>衛茂林與高氏面露思索，顯然是在考慮這件事有沒有辦法實現。</br>衛雲嵐趁機添上一把火，“爹，娘，你們也看到了今日咱們這支隊伍的情況，雖同為流放，但解官對梁家與對我們其他幾家的態度截然不同。”</br>“危機時刻，他們只顧梁家人安危，甚至為了保下樑家人性命，可以拉其他家墊背。”</br>“這樣的隊伍絕不可交託性命，這次死的是馮家人，焉知下一次不會是我們？”</br>此話一出，衛茂林臉上神色複雜，他原本不打算說出來讓家人平添擔心，“其實，我今日也替梁大人捱了一刀。”</br>“什麼？”</br>高氏一下子站了起來，若非還有孩子們在這，險些就要上手直接去扒衛茂林的衣服，“傷到哪了？”</br>“沒受傷。”衛茂林趕忙解釋：“夫人，我身上穿了嵐兒給的金縷軟甲，那刀砍上來根本劃不破軟甲，頂多就是淤青。”</br>也幸虧有這件金縷軟甲，不然這時他怕是已經如同馮家四爺那樣，嚥下了最後一口氣。</br>“當時我就站在馮大人與梁大人之間，梁大人救子心切，上前暴露在山匪刀下，不知是誰在背後推了我一把，我才擋到了梁大人身前。”</br>現在想來可能是差役推的，畢竟他們三名犯官都戴著木枷，行動不便。</br>“這梁家……犯的究竟是什麼事？”高氏忽然向衛茂林問道。</br>敏銳如她，已從這一樁樁事情中品出幾分不同尋常。</br>“也與五年前那起後宮巫蠱案有關，具體我卻不知。”衛茂林皺著眉答道。</br>“爹，娘，這便是我第二個顧慮。”</br>衛雲嵐接過話道：“梁家人明擺著不對勁。不管他們究竟是去北關做什麼的，我們若與他們走得太近，你們說有朝一日他們或是他們背後的人，會不會為了防止秘密洩露，而對我們動手？”</br>屋內一片沉寂，這顧慮甚至比第一個更加可怕。</br>梁家與宮廷關係緊密。</br>不管他們究竟為誰辦事，總歸脫不離皇家。</br>想想皇室那些隱秘的手段，衛家人頓時感到一陣不寒而慄。</br>“嵐兒說得對，這隊伍我們不能再留了。”</br>高氏看向衛茂林與程月娥，等著他們也表個態。</br>衛茂林凝眉思索，須臾也認真點下了頭。</br>程月娥倒沒有想那麼多，“我聽孃的。”</br>話音落下，被她攬在身旁的小嘉言也有樣學樣，挺起胸膛，“我聽孃的！”</br>被抱在懷裡的小嘉容跟著發出“啊啊“的聲音。</br>衛明煊左右看看，“你們怎麼不問問我的看法？”</br>還真沒人想起來問，畢竟四票透過，已成定局。</br>衛明煊聳了聳肩，“好吧，我也覺得應該聽大姐和孃的，離開現在的隊伍。”</br>一家人達成共識，接下來的難題便是如何營造出意外脫離隊伍的局面。</br>衛茂林讓衛雲嵐又講了一遍曾外祖父託夢所說的細節。</br>“明煊與我們走散是在即將離開涼州的時候，涼州南北兩端不過三百里，如今我們已經進了涼州地界，最多五六日便能離開涼州，抵達惠州。”</br>“也就是說，最晚我們就在六日內遇到流民。”衛茂林沒懷疑過訊息的準確性，畢竟夫人祖父的本事他還是知曉的，“能夠將人衝散，可見這夥流民數量之多，這是我們能利用的最好時機！”</br>沒有人提出異議，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難題。</br>“我們可以事先約定好一個地點，如若被衝散，之後到那裡匯合，可我們又如何確保家中所有人的安危？”</br>流民可不是普通百姓，如果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先前一切想法都是空談。</br>這對衛雲嵐來講，卻不是難題，她忽然開口，“有件事，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br>“離開京城前，我僱傭了一隊護衛。總共十人，身手極佳，可以讓他們分別跟上家裡的人，暗中保護。”</br>“竟有此事？”衛茂林大為震驚。</br>“大姐，他們在哪裡，我怎麼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們？”衛明煊滿眼好奇。</br>程月娥連聲感慨，“雲嵐真有先見之明。”</br>高氏則目光擔憂地看了衛雲嵐一眼，眉頭微微一皺又急忙舒展開，“難怪今日抵禦山匪那般順利，原來是有嵐兒僱來的護衛暗中相幫。”</br>計劃的雛形初步定下，天色不早，衛家人各自返回房間休息。</br>這間客棧空置的客房不少，今夜衛雲嵐獨自一屋。</br>就在她準備躺下的時候，房門輕輕從外面叩響，高氏抱著被子走了進來。</br>“娘？”衛雲嵐疑惑，“您不陪爹爹？”</br>“他有什麼好陪？”高氏在女兒身旁躺下，“嵐兒，今晚我與你一起睡。”</br>燭光熄滅，黑暗中衛雲嵐醞釀入眠。</br>忽然聽到身旁響起母親的輕聲詢問。</br>“嵐兒，這夢究竟是你何時做的？”</br>不等衛雲嵐開口回答，耳畔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壓抑著的顫抖。</br>“你選擇和離離開侯府，與我們一同流放，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夢？”</br>衛雲嵐微微一愣，原來母親都猜到了。</br>“娘，其實……”</br>話剛起了個頭，就被高氏輕聲打斷，“嵐兒，你的秘密不用告訴娘，也不要告訴任何人。”</br>高氏溫熱的懷抱將衛雲嵐緊緊包裹，語氣充滿疼惜，“只是嵐兒你記住，我們是一家人，應當一起面對，別將擔子都背在自己身上。就算天塌下來，也該有爹孃先在前面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