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是如此。”

“竟是如此。”

燕奉菡總是覺得方才自己腦海中出現的畫面有些不真實的迷濛之感,等她與燕司昃等人賽完馬後,場中已經沒了妒川的身影。少女放慢了腳步,燕淵澤與他身旁的黑衣男子便走了上來,與她並肩而行。

燕淵澤不動聲色地看了她與沈雲謁一眼,加嘴角帶著抹微妙的笑意,快了腳步自行朝前走去。少女等自己六哥漸漸與燕司昃、顧二走到一處時,才轉過頭去看身旁的男子,“你不是鎮國公世子,對嗎。”

男子鴉羽般的長眉輕輕朝上一揚,他面色白皙近乎似澄紙,如此動作便顯現出幾分妖冶之感。沈雲謁反問,“若我不是鎮國公世子,那我又是何人。”

“青蔥草木,公子便是螢仙。”

沈雲謁一愣,眼睛緩緩地睜大了些。

他未想到少女出口竟是這樣的回答,她眼中篤定便顯得整個人終於有些屬於這個年齡的稚氣。他從前也曾想,如果阿憐幼時有父親疼惜、母親嬌養,該是怎樣的可愛模樣。

應當也是如眼前這般罷。

他嘴角朝兩邊輕輕地勾起,露出個笑來,“是,我不是鎮國公世子,我是草木間的螢仙。殿下若與我走得太近,可是有性命之虞的。”

“若是螢仙,著青衣更好看些。”

燕奉菡眉目之間全然無懼色,只是帶著些少年人的坦蕩。沈雲謁低頭看著她那雙波光粼粼的水眸,又一笑。

翌日燕奉菡正設了長案在永安池邊繪著池中的墨背紅鯉,空氣中傳來一股奶甜的點心香味,少女停了筆轉頭去看才發現是妒川端著一碟杏仁酥緩緩沿著長廊走了過來。

一旁侍墨的小桃朝他盈盈一拜,“國師大人。”

緋衣男子輕輕一擺手,小桃便明白了他應當是有話要單獨與燕奉菡說,於是便又一躬身,朝後退了幾步再轉身走遠。妒川收回視線,捏起一塊杏仁酥朝燕奉菡遞了過去,他兩個酒窩深陷下去,“小七且嚐嚐,今日的杏仁酥同往日的又有什麼不同。”

少女將毫筆放在一旁的筆架上,將那塊杏仁酥接了過來,緩緩地放進嘴裡。今日的杏仁酥比起平時的口感要粗糙許多,燕奉菡腦中一轉立即便了然了,這一碟杏仁酥恐怕是自己那位神通廣大的師父親自動的手。

緋衣男子眨了眨眼,希冀地去看少女,“如何。”

他這般模樣便是應證了燕奉菡的猜測,她從袖中拿出一塊方帕擦乾淨嘴角的糕點粉屑,然後極緩地點了點頭,“比起片平日裡的,多了一分不一樣的風味。”

“何種風味。”

“其中滋味繁雜,難以用乏力言語來描述一二。”燕奉菡笑著又從那小碟中捏起一塊杏仁酥遞到男子嘴邊,她眉頭朝上輕輕一揚,“只是師父若自己嘗上一嘗,便就知曉了。”

妒川收了眼神,終於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深意,喉中先是輕輕地逸散出一聲輕笑來,接著他俊秀的臉上也出現了笑意,兩隻小小的酒窩深深地陷了下去。

他點點頭,將遞到自己嘴邊的那塊糕點吃了下去。

味道自是不如出自定國御廚之手的糕點,略顯粗糙,只是今日這一碟確確實實是他自己親手所制。妒川很快吃完了,用指腹擦去嘴角邊的糕點粉屑,點點頭,“正如小七所言,今日這杏仁酥的滋味的確妙不可言。卻不瞞小七,這可是為師親自所制。”

“師父平日裡對小七已然是十分疼愛,若我想要星子你便真的替我摘下一顆,但似今日這般親自動手的情況卻是十分少見。”燕奉菡一雙眼睛望向緋衣男子,“其中內情,師父又準備等到何時告訴我呢。”

那一雙水光粼粼的眼睛裡是狡黠、是帶著稚氣的敏慧,像極了從前那時候在萬疆鬼域他與那白衣少女對上的一眼。妒川又笑,只是疏密有致的眼睫之上漸漸卻逸上了溼氣,“小七著實聰慧,是師父所見過的女子之中的翹楚。”

燕奉菡知曉他素來喜歡逗弄自己,又回道,“師父留在定國時多陪我待在皇宮中,妃嬪不可見、宮婢們素來也無法得以見您一面,如此,師父哪裡又見過許多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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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知曉你不信,只是師父今日確實有件事要告訴小七。”妒川臉頰上的笑容漸漸地淡了下來,他的目光越過少女落在遠處更高的雲層之外,“自小七降世起,我便做了你的師父,算算至如今竟然已經有十一載了。為了照料小七還有許多事宜我都交給了下屬,只是現在小七已然長大,我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回我該回的地方去了。”

燕奉菡心中其實早已有所預感,只是聽見他真正說出口卻又是另外一番感受。她伸出手,輕輕地牽住了妒川的衣袖,“可是師父從前說過要一直做小七的師父,為何如今要走得如此突然。”

可是我,卻並非只想一直做你的師父。

妒川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將少女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微微催動體內的靈力將暖意傳給燕奉菡。不知是否因為從前之故,她如今的手掌冰涼,到了冬天,才被焐熱的被窩等她進去時又變得似冰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