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才回到謫星殿,便有一粒一粒的棋子從殿中飛了出來,來勢雖猛到了最後卻只是噼裡啪啦似雨滴一般砸在了白衣少女的素色衣袍上。她將手中的小食交給身旁的丫鬟,自己則低下身子將那掉在地上的黑白交錯的棋子一一地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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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了我自是不要緊,若是你那些棋子丟了一顆可莫要在我耳邊哭來哭去便是了。”

少女一邊拂去自己衣袍上的灰塵,一邊走進殿中去。只是她才踏進去,手中那些棋子便被一股風力颳著捲走了,耳畔傳來道脆嫩的孩童聲音,“燕奉菡,燕小七。你趁著我睡覺的時候偷偷跑出宮去,如今還要在此大放厥詞、血口噴人,我何時在你耳邊哭來哭去。”

燕奉菡朝外招了招手,穿鵝黃衣裳的小丫鬟便捧著那些琳琅的吃食走進殿中去,放在了那坐在茶案旁的棋童身前。少女撂開素色的衣袍,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用手將那吃食輕輕地推至小童的面前,“是,那麼便是我記錯了,這些便全當賠罪之禮好了。”

那棋童身前的案上還放著一隻棋甕,他一邊將從燕奉菡那奪來的棋子一粒一粒地放了回去,砸在甕裡,似玉石落地嗶哱泠泠。

他卻不正眼瞧那案上琳琅的吃食,只用眼角的餘光悄悄地一瞥,童兒鼻腔中發出一拖長的哼聲來,“你回回便是如此,偷溜出宮接著以小桃所購之食來堵住我的嘴。這次我偏不如你的意,等著你師父回王都,燕小七你便等著受罰罷。”

少女眉心一抽,她寧可與面前這小孩兒口舌辯駁個幾天幾夜,也不想同自己那位俊秀的師父同處一室。她雙手交握,求饒似地朝著對面穿淺色深緣藍色道袍的小童一拱手,“好恨棋,此事是我不對,只求你消了氣勿要將此事告知於國師大人。他如若知曉我又偷偷跑出宮,定然又要大發雷霆,假使這怒火一發不可收拾,你豈不是也要遭受牽連。”

棋童聞言,猛地抬眼去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女,他玉雪可愛的小臉上立即便黯淡了下去,他沒看錯的話這燕小七的眼裡分明是藏著狡黠之意。

她根本不是奉勸而竟是隱藏地威脅。

“燕小七,你又對我來這一套。”

白衣少女利落地從案旁起身,身姿靈敏而迅捷,躲開了小童從案上一抓而起,朝她丟了過去的糖葫蘆串兒。

燕奉菡拍了拍衣角,不再看那小童臉上的憤憤之色笑著走出謫星殿去。小桃提著裙角想要追上來,少女卻擺了擺手,示意她留下來任由她獨自一個人出門走走。

長長的水榭外的池中是接天盛開的碧色荷葉,雖是初夏卻也有了一兩隻亭亭的蓮花在其中綻放,或紫或粉,亦有皎潔勝雪的白色蓮花。

沈雲謁遠遠地跟著那位小殿下行至這定國皇宮的永安池邊,接著便瞧見少女無力地伏在水榭邊的木欄上,那素色的裙角逶迤到了地上主人也無暇理會。

此時天上卻突然捲來一片昏沉沉的烏雲,明朗的日光被其遮蔽了起來,下一瞬便有綿綿的細雨悄然而至。

風雲與天象的變化皆由天定,似沈雲謁這般修為的大能也可掌控風雨來去,他雙手負在身後,抬著眼睛去看那突然而來的烏雲和風雨,心中突然又是一跳。

白衣少女從自己懷中摸出一個油紙包,她將其一點一點地攤開,露出了那裡面的一塊糕點。她手指輕輕撥動,便將那糕點掰下了碎末,接著扔進了水榭外的永定池中,雖然外面下著雨湖面波瀾疊起,卻也引來了許多墨背紅鯉爭食。

燕奉菡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些珍罕的鯉魚上,亦或者說,是落在那些如細針一樣從空中落下的雨絲上。

父王說她是生來便攜有祥瑞,而母后總是摸著她眉心的硃砂痣,笑道我們小七乃是這全定國最好看的女孩兒,幾個哥哥喜歡捉弄她但疼愛卻比捉弄要更多。她的師父是個能隔空取物、御風而行的方外高人,但他們皆不知她也能呼風喚雨。

她擁有著一朵屬於自己的雲。

定國若逢旱年,不必等國師出手她便能使王都之中天降甘霖。即便身為一國公主也有不願從床榻上起身去見夫子的憊懶之時,那麼此時天上若下起了雨,那麼她便有了多賴片刻的理由。若天氣極熱時,這朵綿綿的雲便會替她擋住滾滾的熱風和火辣的日光。

燕奉蓮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身旁多了個穿紫色錦裳的俊朗男子。那人眼珠一轉便瞧見了少女手上的糕點粉屑,他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一方素白的絲帕,握住她那隻手,細細地擦拭起來。

“穿成這幅模樣,是又偷偷地溜出宮去了罷。”

少女坦蕩地點了點頭,“這池中的魚兒好生奇怪。”

男子又笑,“哦”了一聲才繼續問,“何處奇怪。”

“每次我以宮中御廚所精製的糕點飼之,它們卻興致缺缺的模樣,憑白叫那些雕得好似花一般的吃食都沉入了水底。”燕奉蓮又往那永定池中看,“可是我自宮外帶回的點心,它們皆紛紛地圍上前,吃了個乾淨。三哥,這難道不奇怪嗎。”

紫衣男子名喚燕司昃,乃是燕奉菡排行第三的兄長。月餘前從王都出發,今日才辦完燕逴交代的事從蘇江一帶駕馬回城。

燕奉菡排行第七,上頭正是有六位性情不一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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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燕承閔雖是國主與王后的第一個孩子,卻獨獨喜愛舞刀弄槍,早在她出生之前便已經請旨去鎮守邊關。這些年除非逢年過節,尋常之時也只在燕奉菡滿月之時回了王都一趟。二皇子燕書箋善逢迎,生為天家血脈頭等喜愛之事就是經商;三燕司昃皇子喜交友,夫子與大臣皆更為偏愛他。而四皇子燕舒望與五皇子燕舒煜是對生得十分相似的雙生子,六皇子燕淵澤生來便是個不愛說話的,愛自己待在一處。

諸多兄長之中,她便與燕司昃最為親近。

燕司昃終於細緻地將少女指間的粉屑擦了個乾淨,他微微垂著頭徑自說道,“這一池的鯉魚還是前些年大哥從泊城送來供你玩賞的,這魚兒就像你一樣,從小不喜金銀卻獨愛素衫。珍稀的物件原本該是嶙峋的、清瘦的,才叫珍稀,只是如今一池子的魚都叫你喂得肥碩,只是不管吃什麼穿什麼,安逸就好,舒適便好。”

“小七且放心罷,國師尚不在王都,為了小妹的安逸舒適,你偷溜出宮之事我定然不會洩露出去。”燕司昃將方帕疊了起來,眉梢上帶了些另外的微微喜色,“此次去蘇江遇上了顧相那遊歷在外的二公子,一時引見為知己,交談甚歡。晚間父皇與母后為我設宴接風,我便邀了他同顧相一同進宮,這位二公子且不說生得十分俊秀,談吐不凡性格又溫和,小七不如晚上也一起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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